秦妈将她搂在怀里顺抚着她的背,“那是公子的气话,母子之间哪儿有隔夜仇的。”
“可是,秦妈,我如今天天梦见那柳氏,血流满面地站在我面前。”
“那是她罪有应得……勾引了老爷还不算,还坏了两位公子。这样的****,就该去死!”秦妈的脸上露出一丝残酷的笑容,“夫人,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白夫人看着那带着森森寒意的笑容,身体微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
她怎么能不怕呢? 说不怕是假的,柳氏临死之前的场景历历在目,宛如昨日一般鲜活。
那个午后,她和秦妈在摘星楼里严阵以待,等待柳氏的到到来。
她立在窗前,望着楼下。果然,柳氏的身影如期而至,穿着一身姜黄色的襦裙,宽大的衣裙掩盖着本应凸显的小腹。
奇怪的是,柳氏立在楼下,半天未动,目光似凝视着朱红色的牌匾。那牌匾,她是知道的,跟沈家大部分匾额一样,来自名家欧若兰的手笔,遒劲俊逸。
她有些沉不住气,问秦妈,“你说柳氏会不会一犹豫,又不上来了呢?”
秦妈看了一眼楼下的人影,笃定地说,“夫人你放心,她既来到楼下,必定会上来。”
话音未落,柳氏的身影果然消失了,楼下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
秦妈的眼神儿一亮,“来了!”
脚步声终于停了下来,柳氏的身影出现在摘星楼里,她姜黄色的衣裙上绣着紫色的牵牛,一朵接着一朵,不经意地开满了领口袖口。瓷白的小脸上,点漆般的眸子只微微流转,光华便慢慢照亮了略显昏暗的小楼。
一片无边的波光秀色里,柳氏翩翩向她行礼。
“夫人……”
她愤恨地盯着柳氏,恨不得从眼里飞出雪亮的刀子来,立时在那纤柔的身躯上剜出几个洞来。
她不用看背后的秦妈,也知道秦妈也必定用同样不屑的眼光定住柳氏。
然而柳氏镇定自若,似乎对即将到来的风雨毫无察觉。她甚至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等着自己开口。
于是她压抑着心中随时就要掀起的狂风巨浪,冷笑着说, “我真是小瞧了你。”
柳氏的脸上波澜不惊,“是吗?夫人此话从何说起?”
对方的淡定令她的气血汹涌翻腾,“你真是一个不知羞耻的狐媚子,一边勾引着老爷,大张旗鼓进了门,尚且不知足,又去勾引我的兰儿……”
她忍不住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柳氏,然而柳氏的面色如常,冷冷地看了一她眼,声音如同岭上寒雪,“你的儿子是什么德行,你这个做娘的不是最了解吗?”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白,你的儿子登徒好色,罔顾人伦。”柳氏昂起了头。
“你……”她指着柳氏哆嗦起来,后面的秦妈按住了她的肩膀,掌心传来一股温热,“夫人,先别动怒,再问问。”
她竭力令自己平静下来,一步一步走近柳氏,慢慢亮出一只耳坠,那耳坠金丝为勾,蓝色水玉雕刻成一颗精巧的星星,比不上白玉贵重,却胜在别致。
“我问你,这只耳坠是不是你的?”
柳氏的眸光微闪,丝毫不在意,随随便便回答,“是我的,又当如何?”
“你的耳坠却是从玉桃的尸身上发现的,你作何解释?你说,玉桃是不是被你们灭了口?”
“灭口?”
“你这个贱人,不要装聋作哑!玉桃撞见过你和兰儿的丑事……”她怒不可遏。
面对她的盛怒,柳氏忽然笑了,那是轻蔑至极又带着一丝受辱的冷笑,轻描淡写一般反问,“丑事?我的丑事多了,不知道夫人说的是哪一桩哪一件??”
她喉头干涩,心头竟涌起溺水般的恐惧,怕听到那可怕至极的答案,那一句在心头翻转了千遍万遍的话,此时梗在喉头,压的她心口堵塞,呼吸艰难,几乎是在唇齿间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带着克制不住的颤抖:
“我的兰儿是不是你杀死的?”
柳氏后退两步,走到窗边,清冷的眸光凝望着天边的白云,似是非常专注,专注到忘记了她的问题。
秦妈倒沉得住气,和颜悦色,“柳姨娘,夫人不打算报官,只想知道三公子到底是怎么死的。你且说说,是不是三公子纠缠于你,你一时气恼杀了他?”
“你们猜得丝毫不错,是我杀了他!”柳氏将目光恋恋不舍地收回,转过身,昂起头颅,干脆利落地承认。
她如遭雷击,心口一滞差点没了呼吸,虽然这一个答案她早有所感,可今日被柳氏亲口证实,她还是心如刀绞。
“兰儿!兰儿!我的兰儿啊!!果然是你这个贱人下的手!”她痛哭失声,冲到柳氏身边,扬起手,劈头盖脸就要打下去。
柳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几乎是爆发一般高声喊道: “我杀了你的儿子,却是为了保护你的另一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