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那两坛女儿红,却是要从许久之前说起。
苏和神思微微走远,转息喟叹:“也不知道是否还在……”
昔日繁华盛景,而今只都留这片断坯残墙,年年岁岁,无相似处,更遑论一些残存的念想。
“在的。”苏合握住她的手,手心温暖熨帖,眉眼带笑,“御园北角向来偏僻,素日里鲜有人去,而今荒废了,怕是更没有人去那乱草丛生之处了。”
反手握紧他手掌,粲然一笑,“也是呢。”
地方已经荒芜,辨别方向有些困难,不过这些都难不倒苏合,牵着她的手,步伐不急不缓,只是偶尔微微抬头确认方位,不多久,便找到了那时藏酒的地点。
待他们回到暂住的院子,大雪仍未停歇。
天地苍茫,万籁俱静。一时间只能听到炉火扑哧燃烧的爆裂。
无需多言,抬手举杯,赏着飘然落雪,温热的酒水仿佛烫热了心底。
视线余光瞥见神色微醺的苏合,苏和垂首一笑。
埋藏的地方却是不错,然而,这酒,却并非当初的苏合亲手埋下的那坛。
手指微动,酒液摇晃,闪出细碎粼光。
苏和还记得,那时,他也不过十岁出头,也不知道在哪里看得闲书,笑着说:“听闻坊间的父亲,会在女儿出生后便酿数坛女儿红,藏在地下,待到女儿出嫁,取出用来庆贺。父皇他国事繁忙、怕是没有时间关咱们。而长兄如父,便让皇兄来吧。”
取来新酿的女儿红,他一边培土压实,一边笑道,“我们小和本身便是个美人坯子,将来更不知道会出落成何等绝色出尘,也不知道谁才有这个福气娶得到你呢。”
“这世间,有谁会比哥哥更好?我要永远留在哥哥身边。”
他神色宠溺,无可奈何道:“又在说傻话了。”
这种寓意的东西,她怎么可能留下?
思及此,却见苏合疑惑瞧过来,苏和倏然回神,满饮此杯。
“怎么了?”
“这酒不愧是埋藏了这么多年的,你我渐渐老去,唯有入口的这酒,愈发醇烈绵长。”
“如此,才有陈酒窖香之言。”
“今日便痛痛快快的饮尽这坛故国水,喝的不醉不休,方对得起这经年情思。”
“请——”
情烈酒弄,再次醒来,却已经是静谧无声的五更夜。
窗户上映出皎洁的明月光,显然,雪已停歇。
苏和小心从温暖的床榻间起身,苏合尚在沉睡,呼吸清浅,只带着浅浅的酒味,显然,是沐浴过后才躺下来的。
与苏合不同,苏和酒品并非很好。醉的不省人事,或者极度清醒,都是可能有的。
苏和将锦被掖了掖,随手拿起搁在屏风的上白狐大氅,悄无声息地开门走了出去。
果不其然,就在那庭中,在那一片疏影横枝的庭院中央,多了一个黑漆漆的人影。
微微眯着眼,眼底危险的光一闪而逝:“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