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刹,紧紧崩在体内的自制力和努力维护的坚强彻底打成齑粉,一股血冲上了她的脑门,她飞快地冲到父亲身下,双膝重重一跪,“女儿恭喜爹爹大喜了!”
“染儿……”沈越山略微沉默停顿,有些失神地看着足下的女儿,只近本能把她扶起,喃喃道:“染儿,你说什么话……”虽然只是说了半句,看到女儿嘴角含着凄凉,有些顿悟,苦笑便一点点浮了上来,扬了扬手,“爹想静一静!”
沈千染仅退了一步,与父亲保持了两步的距离,眸光中有碎裂的水光一点一点地透出来,“爹,女儿虽愚笨,也知,既便是皇帝要将丧夫的妇人许配给任何一个男子时,也要经得男方的同意。”
沈越山竟是释然一笑,“染儿长大了!”他不再看女儿的脸,缓缓抬首,又看着宁氏寝房那厚重的窗帘,“去吧,这里风大,别着凉!”
“是!女儿告退!”沈千染的声音里有着不寻常的冷漠,也不再看父亲一眼,转身离去。
各色人影在她面前穿梭,一张张神情各异的面孔让她心烦,支开了水荷,独自来到荷池中看着冬日满目的萧条。
“阿染!”沈逸辰是从家丁口中得知沈千染回到了府中,兜了一圈才找到她,“你没事吧?刚下人来回报,说是马惊了,哥哥在外面找了一圈,没找到你。回府听说申姨娘摔断了骨头。”沈逸辰的脚步走得很急。
“哥,我没事,有水玉和水荷在!”她一头扎进哥哥怀中,心中顿时酸楚难言,滚烫的眼泪破眶而出。
“阿染,公主下嫁的事,你不必太忧虑。”沈逸辰也觉得词穷,只能拣着重要的说,“公主下嫁,按惯例,公主会另辟府第。母亲不会有事。因为是平妻,母亲又身体不佳,公主也不会太为难母亲。”
“不,我没有替母亲担心,母亲还有什么可让人值得再去发难?她健康和美丽全毁了,整日躲在暗无天日的维帐中。我只是为母亲觉得不值。也不理解母亲,沈家于她与坟墓有何区别?还不如狠下心回宁家,至少舅舅和外祖父会懂得心疼母亲……”她发了疯似地渲泄着心中的悲伤。原以为自已在努力改变,打击了申氏,赶走了申柔佳。可是,上天却不愿就此罢休。
“阿染,别胡说,有些事你不懂!”沈逸辰大声喝止,声音里透出从未有过的凌历,“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甚至连想也不能想,父亲和母亲之间,幸福与否只有他们知道,我们做子女的唯有成全。”
“成全?”沈千染轻笑出声,“母亲需要的成全的从来不是我和你能给得起,哥哥,母亲也不是由我们成全就能幸福!”
“阿染,这里太多事情你不懂……”
“我是不懂!”沈千染劈口打断兄长的话,满眼是厌倦之色,“父亲在母亲怀了我之后马上纳妾,我是不懂,我出生半年后,三妹也出生,我是不懂,申氏是怎么样的人,难道父亲不知道么?我更不懂,二姨娘进门不到一年。三姨娘也进门,小时候,我还记得三姨娘仗着自已是官家小姐,竟然对母亲动粗。爹从来不曾亏待我,但对娘呢?我记事以来,爹唯一对得起娘的就是休了三姨娘,可休妻不到一个月,就在外头搭上戏子,他一个堂堂的二品京官竟把把一个戏子娶进了门。哥哥,你教我怎么去懂?”
沈逸辰看到她那双皓月般的双眸似变成了两颗冰冷珠子。眉宇之间,只有无尽的悲意与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