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意从心脏开始一波一波地向四肢百骸漫延着,她缓缓地直起身,眸中如千里冰棱,刺碎他满眼期盼,“兰亭,你放开我!”
“不放!”他下意识地收紧她的腰。
“三殿下,请你自重!”沈千染眼神中恍若凝固起某种深刻距离,在确定兰亭毫无放开的意思时,猛地操手拿起茶几上正烧着热水的水壶,就往他箍着自已腰上的手砸去,完全不顾,只要那水壶砸到他,那壶里的热水亦会伤了她。
兰亭脑海晃过短暂空白,像被她眼中强烈的执着所震慑,同时伸出手狠狠捉住那滚汤的水壶,只听“嘶”地一声,兰亭的手心冒出了白烟。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眸中闪过一丝无法置信,迅速转向一边,不敢看他的手到底伤成如何。
他听到她的吸气声,以为她被水壶中溢出的热水烫伤,飞快将水壶远远一扔,拽过她的手,一把扯开她的袖子,疾声问,“烫到哪了?小丫头,哪儿烫了?”
有一瞬,她的思想几乎近于呆滞,她茫茫然地看着他一脸的焦急,然后,眼光落在他心上的一片焦红,突然有一种很想哭的感觉,可眼眶里却干涩无泪。
“小丫头……”看着她白晰的小臂,他俊脸上只闪过一瞬的迷惘,突然抬头,眸光奕奕,近乎自语地问一句,“小丫头,你是不是心疼我了?”他象个孩子炫耀般地把手心的伤翻给她看,偏头凝视她,深情脉脉,柔光缱绻,“你心疼了?”
她静静地看着,缓缓露出一抹自嘲至深的冷笑,看着他眸中的喜悦一点一点地冷却后,方吐出一句,“没用的,三殿下,怎样都用没有。三年前,在一个阴森地地窖里,我把我的灵魂卖给了恶鬼换得一身的铁石心肠。”
她蓦然起身,径直离开。
黄昏时,沈老夫人盘着腿坐在榻上剪着窗,刚守寡的那些夜里,都是靠剪着这些窗渡过漫漫长夜,剪着剪着,倒添了一个好手艺。
鸣凤见天色有些昏暗,便挑了一盏灯放到榻前的小案上,小声道,“老夫人,您都剪了半个下午,休息会,别伤了神。”
沈老夫人看着盘子上搁着一盘剪坏的蝴蝶,气馁地将手里的剪子一扔,“没剪出一样是完整的,这人老了,眼也了,连手都不听话。”想起下午自已一番狠话还是留不住儿子的脚步,沈老夫人攥紧手,像有千万不甘地咬了咬银牙,“自已的手都把不好力道,何况是儿子,越来越不由娘了!”
这时,后院传来女青衣委婉动听的曲调声,声音好象有点熟悉,便探出头鸣凤问,“这还没到晚上,就唱上了?”
鸣凤走到窗边,挑了窗帘探了头出去,瞧了片刻,回道,“老夫人,已经到了不少人在听戏了,好象都是家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