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眸色渐渐清冷,如一泓古井,唇角微微挑起一些冷嘲,“舅父告诉我,父皇失踪那年,我才一岁,刚刚在学走路,我母妃天天抱着我哭着,因为,如果父皇不回,白白丢了到手的太子之位,若有朝一日被别的皇子登上帝位,一旦清算旧帐,将来这整个清王府都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兰亭轻叹一声,多少年,他心里多少有些怨恨,怨恨到,一切怒火成灰烬,怨恨到惊涛成死海,现在,一切变成叹息。
父皇不是无情,只是他的情全部完完整整给了一个女子,他的心除了宁常安,再也放不进任何东西,包括他们这些亲骨肉。
沈千染这才看到,不仅是宁常安的头发,便是她身上的衣裳也有可能是眼前的男人给换的,她身上的所穿的正是江南彩帛所裁剪出的皇后吉袍。沈千染自已有一手好绣工,她一眼就瞧出,吉袍上的凤凰的绣法,已是二十年前的老绣法,这一身凤凰吉袍很可能是兰御谡二十年前就为宁常安备下。
当她的眼光落在宁常安胸口所佩的玉符时,上面雕刻着凤凰的图腾,她的心突然急速惊跳起来,脑子里闪过在沈家农庄时,申氏恶狠狠地向她讨要暖血玉的情景。
“这是暖血玉?”脑中灵光一闪,她倏地半跪下身子,握住了那块天然温润的玉石。
“是!”兰亭淡淡道,“这是西凌历代皇后的凤符,想来,这是你皇第三次将此玉佩到了你母亲的身上。”
沈千染的心突突而跳,重生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申柔佳会命申氏向自已讨要暖血玉?
一个男人会三番两次地将一块如此重要的玉佩戴在宁常安的身上,又怎么会最终下了一道旨意,把宁家满门抄斩?
更不解,既然他几十年如一日地心系宁常安,又怎么会在申柔佳进宫后,独宠申柔佳,并让申柔佳母凭子贵,成了贵妃,以至后来,兄长沈逸辰被暴民打死,母亲自缢,而她和赐儿最终死在了冰冷的地窖。
他带着不解的眸光地审视着她,没有躲过她脸上每一分的变化,看着她的神思从疑惑,到痛苦,到仇恨,他心中徒然升起一股不安,他极小心地伸出手,清清凉凉的手指抚去她眼角凝出的泪滴,轻问,“染儿,你怎么了?”
她抬首,看着他深情的眸光,神色渐渐疏离、淡漠、甚至隐隐含了戒备。
重生前,无论是命运还是造化使然,这一对父子何曾能护得她们母女半分周全?
那今生呢?等待她与娘亲的又是什么呢?
兰御谡爱她的娘亲,却将娘亲活活埋在了此处,若不是她拼着一股执念打开断龙石,她的母亲必死无疑!
兰亭呢,她与他终究隔了一个珍妃,这条路,怎么走,都是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