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叫分寸,半夜里头拿冷水泼人?”兰御谡起身走到桌边,拿了蜂蜜兑了药后,端了碗走到兰锦身边坐下,“把药喝了!”
兰锦欲接过,见药碗边缘有淡淡女子留下的胭脂口红,眉峰微微一拧,心口处便涌上一股呕意,带着毫不隐藏的嫌弃推开道,“父皇,给儿臣换了!”
兰御谡这才注意到,唇角划过讥讽的弧线,冷漠一笑,“那个是张晋河的遗孤吧,虽说出生名门仕家。但毕竟流落民间乐坊,锦儿怎么把这样的女子留在身侧?朕瞧她那模样,只怕未必是个安份的主。”
兰锦目光渐渐黯淡下来,太阳穴处快速地抽跳了几下,有种快要头痛欲裂的感觉,许久后,方带着漠然的口音,“父皇,儿臣幼年时,要不是她,儿臣就逃不出那魔窟,何况,她一个弱女子,为了家仇,竟肯委身在兰陵的身下,受了那么多的苦,也实属不易。”兰锦接过兰御谡再次兑好的药,眼角在碗沿扫了一圈,方抬首正色,“何况,儿臣这也是承了赵承恩的情!”
兰御谡见兰锦神色虽丕变,但握着碗的指节却因用了力,而透着白,微微颤着,似乎在强忍着那些旧创的凌迟,猛地激醒自已无意中提起了兰锦不愿回忆的旧事,忙装作轻松一笑,“嗯,你心理明白便是,把药喝了,要凉了!”
兰锦依言,一口喝下,将碗递给兰御谡,往后靠下,“父皇今日休朝,有什么特别的事?”
兰御谡没有回答,只是拿眼瞧着他,许久方问,“你当真不要那金銮殿上之位?”
兰锦轻轻摇首,语声轻却透着认真,“父皇自小就了解儿臣,儿臣的心思向来不在那。何况,要用联姻换娶,儿臣不愿委屈了自已。”
兰御谡微微一叹,带着一种黯淡的无奈轻斥,“朕想把最好的给你,可你偏偏瞧不上。”
“父皇,你已经把最好的给了儿臣。剩下的就给三哥吧。”兰锦换上一幅无可奈何的表情,极伤脑筋地深蹙着眉,“何况,三哥羽翼已丰,就算儿臣有赵家支持,三哥也未必会肯放弃,届时,只会让西凌朝局更加四分五裂。何况,西凌已有淮南王一派拥兵自重,若是赵家的后代中,添了皇家血脉,难保欲望不增,父皇何必养虎为患?”赵家百年来,男丁旺盛,女丁却极少,就是赵老夫也只生育过两个女儿,可惜一个年幼时便失踪,另一个又与青灯古佛为伴。到这一代,也仅仅出一个赵十七。赵家没有女儿嫁进皇族,这也是赵家不参于皇子夺嫡的重要原因。
但这些年,因为兰锦没有母族依靠,兰御谡有意让兰锦与赵家联姻,作为赵家,若能出一个皇后自然好!但作为皇族,却是养虎为患。
兰御谡轻轻一叹,这些道理他何偿不知,兰亭如今身边有沈千染,若西凌真的发生动荡,就算赵家和淮南郡联手支持兰锦,也未有必胜的把握,毕竟兰亭身边有沈千染,一旦内争不能短时间结束,沈千染的财力就是如虎添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