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复念叨,魔怔至极,说不一样,他跟他们不一样。
外面的天色好暗,像人的眼睛。视线随着车辆的颠簸起伏,我想我是芸芸众生的一颗米粒。
顾深紧紧握着我的手,他病入膏肓,拿我当救命稻草。
都想伤害我,都想上我。心头滚过这番话,没进脑子,没注意到兄长的姓名,他说不一样,我不这么认为,毕竟,他看起来可恶多了。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跟我惺惺作态什么。
无聊。幼稚。可笑。
他跟那些眼含贪欲的大人,没有任何区别。
坐了不知多久,不知多少个站。五个,十个,十五个?无从得知。
我看不清车窗上方标注站点的牌子,它像一副颜色花哨的画,随着车辆行驶,时有时无的隧道,泛黄柔光,穿梭隐匿于视线范围。供人辨认的字迹,成了扭曲的条状,我眯了眯眼,还是看不清,选择放弃。
“我跟他们不一样。”
顾深的呼吸自围巾与脖颈间的空隙钻进去,“我……只想被知礼伤害,被知礼上。”
我睁开眼,望过去,顾深讨好地笑着。
“我不能没有知礼,”他将我的手捧到自己的心窝,“没有知礼,我会死掉的……”
尾音阵阵颤抖,那般情深意切。
忽明忽暗的光,映照出他不安的半张脸。顾深的眼底盛满渴望,我仿佛握住了一簇又一簇的烟花,哗啦啦地盛放。
“真的吗?”嘴唇翕动,我道,“没了我,你会死掉?”
顾深郑重其事地点头。
“意思是说,如果我死了,你也会陪我一起死。”
“是,”顾深的瞳眸色泽很深,蒙上了薄雾,“所以知礼不要死,我会保护好知礼的。那些坏人不可能伤到你——我不会给他们机会的。”
……令人作呕。
又过了多长时间呢。
指尖按压指腹,凹出短暂的月牙。
好困。怎么还不到白天。
脑子开始胡思乱想。
晃悠晃悠,轰隆轰隆,轰隆……
到站后,顾深才将我轻轻推醒。
睡意浓重,睡眠质量却不好,他刚戳一下我便睁开眼坐起身——除了嘴唇,鼻子也几乎淹没在围巾里,难怪感到呼吸不畅。围巾扯了扯,口鼻恢复自由身,我望着外面路灯照耀下的站牌,神情恍惚。
到底被顾深关起来多久了?
那些字——我抬脚下车,视线锁定站牌上的字体,十分清晰,有形状。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我迅速眨了下眼。
——啊,果然是幻觉,差点以为自己不识字了。
公交站亭站了陌生人,不经意间地打量,心头没由来一震。我拢了拢围巾,埋头接着走,又开始不适应他人的目光。
“知礼?”
我回过头,顾深站在不远处,他很高,身形挺拔,我得抬抬下巴才能看清他眉眼。
他的脸上写了困惑,“你走错方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