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不可能再奢望女儿不必背负私生女的头衔,但他希望她离这些尽可能的远。谈衍的妈妈是最好的人选,希望乐之会喜欢上这个只在电子屏幕上出现过的“奶奶”。
法律文件写完,许错才意识到,他居然完全没有去想自己的母亲。没有留给她一分钱,也没有期盼她在将来会照顾他的女儿,他甚至完全不想乐之和那个“家”有任何联系,他希望乐之永远都不必知道她有那样的长辈,他有那样的家人。他不再痛,也不再恨,他不再去想他们,不再去想自己的曾经。
他请司机帮忙,要做遗嘱公证。
司机出去了十分钟,便一脸为难地回来,说:“谈总很生气——”
这是他第一次在许错面前提起谈衍。
许错顿了顿,说:“不公证也没关系,法律效力不会消失,麻烦你帮我保存好这些文件,谢谢。”
司机只能道:“您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
许错笑笑,没说话。
法国医生的英语比当年好了不少,一直在安慰他。其实,这不是她的专业领域,她留在这儿的作用并不大,但谈先生很坚持,并表示会再向她的实验室捐款,只要她肯常常安抚许错的情绪。
许错忽然问她:“DoyoueverfeelsorryforoperatingonmewhenIwasunscious?”
她尴尬地停下。
许错看着她,说:“Idon’thateyou,butIdon’twanttoseeyoueither.”
这位法国医生于是再也没在他面前出现过。
学校的生活很有趣。
乐之一边挥舞勺子,一边和爸爸分享自己的快乐。
她长胖了一点儿,因为医院的饭实在太过好吃。许错实在没有做饭的天赋,即使严格按照教程来做,最后的成品也不过差强人意,唯一可以保证的就是营养和干净。但他们现在吃到的饭,不仅营养、干净、好吃,连摆盘都十分精致,还有胡萝卜雕成的小兔子。
许错说:“真好,我们乐之又长大了一点儿。”
许乐之使劲儿点头,“我要赶紧长高,比他们都高!”
许错哭笑不得。
治疗带来的副作用之一是他经常会感到困倦,有时和乐之说着说着话就会昏睡过去。还好乐之不懂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只以为爸爸是太累了,她就乖乖在一边看书、看动画、玩游戏,安安静静地等爸爸醒过来。
但许错知道,不能再拖了。
他联系上谈衍的妈妈。
谈女士弄清来龙去脉后,眼睛都红了。她听着许错冷静、克制的请求和托付,忍不住想,当年是不是她做错了?如果当年她肯伸出手,拉这个孩子一把,那现在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许错的命运会这么坎坷多难,和她、和谈衍,都脱不了干系。
“小衍……有没有好好照顾你?”
许错抿着唇,笑了一下,说:“我还没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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