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整座校园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现场只剩下几名警察在做一些收尾的工作,其他人都已撤离了学校。
顾淞和夏时还没有离开,他们站在教学楼的坛边,仰望着头顶上方的天台,脑海中已经把事情经过的两个版本反复演绎了很多遍。
良久过后,顾淞率先打破沉默道:“如果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凶手跟穆子之间一定有着很深的积怨。他不惜用杀人的方式陷害穆子,想必内心深处早已经被仇恨所填满。我觉得匿名信始终是一条不能忽视的线索。也许陷害穆子的凶手就是那个藏匿名信的人。”
“听你的意思,你更倾向于穆子是被人冤枉的?”
“难道你不这样认为吗?”顾淞对夏时的反应有些诧异,他以为夏时无论如何都会站在穆子这一边。
“我怕感情用事会影响理智的思考,所以……”夏时顿了顿,“所以我现在还没有太明确的想法。”
“当你告诫自己不要被感情所影响的时候,其实你已经被影响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夏时扭头看着顾淞,脸上露出一副不解的表情。
“你变得犹豫不决,不敢轻易做出假设和推断,这就是你被影响的结果。因为平时的你是不会有这样的表现的。”顾淞一边解释,一边往教学楼的门口走去,“我倒是觉得,人这种动物,偶尔被感情影响一下也不是件坏事。这样一来,你心里首先有了一个信念,那就是我相信的人是绝对不会杀人的。接下来,你想尽各种办法证明你相信的人不是凶手,这其实跟我们千辛万苦地寻找证据,证明一个人是凶手是同样的道理。”
“你说的没错。”夏时表示同意,“也许正是因为我太想证明穆子不是凶手,以至于我害怕证明的结果是伪命题,所以内心不知不觉地产生了退缩。”
“好,我现在来说说这起案子中两个最基本的疑点,听完之后你应该就可以释怀了。首先是直觉上的,这起案子里的各种不利因素全都指向穆子,所有的证据都太过明显了,简直像是一场被人事先编排好的戏。
“其次是逻辑上的。案件发生过后,穆子首先联系了夏金钰,夏金钰经过权衡后决定报警,这个决定当然是经过了穆子本人的同意。假设穆子就是杀死凌香的凶手,她同意打电话报警也就是等同于她要向警方自首的意思。可是警察来了以后,她却不承认凌香是她杀的,这样一来就出现了逻辑上的矛盾。假设穆子不是凶手……”顾淞笑了一下说,“这个就不用假设了,这正是我们想要的结果。”
夏时的表情也稍稍放松了一些。他思索了一下,问顾淞,“那如果是贼喊捉贼的情况呢?”刚一问完,他就摇了摇头,自问自答道,“贼喊捉贼一般是在证据指向别人的时候,至少不会有这么多的不利因素同时指向自己。如果穆子是凶手,她要么打电话报警,向警方自首,要么毁灭证据,试图逃脱。不会像现在一样,出现打电话报警却喊冤枉的尴尬境况。所以综上所述,穆子是被人陷害的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坚定了这个信念以后,我们就要想办法找出究竟是谁陷害了穆子。”顾淞打开手电,走进漆黑一团的教学楼,夏时紧跟在他的身后。
顾淞继续说道:“从匿名信和短信里的内容来分析,短信里所谓的秘密应该指的就是匿名信中提到的蒋晓妍失踪这件事。也就是说,藏匿名信的人和发短信的人应该是同一个人,即陷害穆子的凶手。既然这个人能有机会把信藏到穆子的复习资料里,并且没有被身边的人察觉到异常,这个人最有可能的还是穆子的同班同学。
“那么在凌香被人杀害的时候,同样不在教室里的学生,很可能就是陷害穆子的凶手了。当然,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应该把案发时所有不在教室里的高三学生列一份名单出来,看其是否有机会藏匿名信,同时是否跟蒋晓妍有一定的联系。我想符合这些条件的犯罪嫌疑人最多也不会超过三个。”
两个人边说边顺着楼梯走向屋顶的天台。夏时的头脑已经比之前冷静了许多,他不想再看到夏金钰露出那么悲伤无助的表情,不想让金钰喜欢的女孩儿蒙受不白之冤。十一年了,他已经用自己的坚强和勇敢守护着这个受伤的灵魂十一年之久。即使对方已经长大成人,他也依然要坚守最初的承诺:
“从此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哥哥。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人的伤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