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户人儿都这么拉呱儿的,不然怎么说?”文龙一边解衣扣儿,一边探过头儿来虚心请教她。
“去你的,纯粹野人一个!”蔡晓儿推他一把儿,低声叱道。
“去哪?今夜儿里——哪也不去,野人——?我就是野人!来,脱衣服,睡觉喽——!”文龙肌肉发达的左臂猛一圈,揽过蔡晓儿,殷勤的右手上赶着帮她解衣扣儿。
“去,去,不用你——多事儿!”蔡晓儿不耐烦地一把推开文龙的大手。
“好——,不用拉倒,那你麻利点儿,我吹灯了——!”文龙嘻嘻笑起来,歪头儿,一鼓腮帮子,“噗——”的一声,灭了灯火。
“看把你猴儿急的!我还没解开袄盘扣儿呢!”蔡晓在黑暗里窸窸窣窣地动作着。
……
事实证明,蔡晓儿的担心是多余的。
于文龙的良好品质足以与“一诺千金”的缔造者相媲美。他果然说到做到,一宿中规中矩,没有做出太出格的动作。
窗外,天光大亮。
蔡晓儿紧贴在文龙温暖的怀抱里,懒洋洋地睁开惺忪的眸子,如同欣赏新版“柳下惠”似的,面对面观摩丈夫棱角分明的脸:额头宽宽的、眉毛粗粗的、鼻头大大的、嘴唇厚厚的、下巴方方的、耳垂肥肥的……怎么看都是一副忠厚、老实的相儿。
蔡晓儿拿食指戳着自己的下巴颌儿,边看边点头儿,暗暗侥幸:早先怎就没发现?他还挺耐看的。
也许是蔡晓儿的目光太过灼热,炙烤得文龙再也睡不着。他若无其事地睁开眼儿,偏头儿回看着对方儿,大手在自己女人胸前恋恋不舍地摩挲着,毫不害羞地问:“你男人长得不赖吧?还中意吗?”
蔡晓儿一点儿也没有偷窥被抓的自觉,秀气的臻首连连点着,一字一顿地微笑道:“马马虎虎,翘着脚儿的话,勉强过关。”
于文龙没想到蔡晓儿的回答如此出乎意料,哭不得,更笑不得。
无奈的他歪抬着头对蔡晓说:“你我已经是合法夫妻了,两口子应该坦诚相待,耳朵贴过来,我有个天大的秘密要告诉你。”
“你能有什么秘密?还天大的?别是骗我吧!”蔡晓儿虽然半信半疑,但在浓浓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倾过了身子。
“当然是——真的啦,比天还大——呢!嗯……嗯……,老婆,你长得真——水灵,我可——爱看了!你还不知道——吧,就一眼,一眼,我就相中你了!当初有人造谣,说你是我的相好,我那个高兴呀!睡个觉儿都能一夜笑醒几回儿呢!现在想想,咱真该捧个大猪头去致谢致谢给咱俩造谣儿的人儿,那可真是‘做好事不留名’的活‘雷锋’呀!”
文龙嘴巴儿贴近蔡晓儿的耳朵感慨着,趁对方愣怔的间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脸颊上狠狠地啄了一大口儿。
“啊!你干嘛?弄痛我了!你就坏吧,你!”蔡晓儿推离得意洋洋的文龙,拿手背擦着腮边的口水儿,俊脸像跳入沸水的活虾,腾腾,腾腾地变红了。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偷香成功的文龙,右手又加了几分力度,咧开嘴巴儿,“哈哈”地笑出声儿来。
“嘘!小声儿点,咱娘起了,叫她听见不好!”蔡晓儿扭动着身子,意图脱离“魔手”。
她回转头儿,看了看关得严严实实的房门儿,竖着耳朵听了听,悄声儿说:“快起吧!太阳都晒着屁股了。”
“等等,我再……”文龙没皮没脸地嘻嘻笑闹着。
“咋着?你还没完了,也不知道害臊。去你的吧!”蔡晓儿手推脚蹬挣脱开文龙的钳制,折身坐起来穿衣服。
既为人 妻,又为人媳,百味杂陈的农妇小日子儿开始了。
【高密土话解析】
1——“酥棋子”,就是“油炸棋子”。棋子是用精白面粉做成的,它的两头尖尖状若龙鳞。先将和好的面擀成薄饼状,再刀切成手指甲大小的小菱形块儿,晾干后放在大铁锅里炒制或酥炸而成。结婚当日,新娘要给闹洞房的老少分“棋子”,是高密的一个习俗。
2——“炕腚”,是“炕梢”的意思。
3——“板板正正”,就是“方方正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