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就是北京大学吗?”
“对!”
唤弟支起身子,腆脸看着蔡晓的俏脸,颇有些严肃地道:“娘,我也要上北京大学,去跟季先生学《听雨》!”
“好啊——那咱唤弟可要好好读书,你要学习好了,才能考入‘北大’呢!”蔡晓摸摸女儿的头鼓励着。
“好!我听娘的话,好好读书!娘,我什么时候才能上学呀?”
“今年就上,到秋天就上。”
“这会儿是什么天?还是春天吗?春天后面还有夏天,夏天后面才是……娘,咱干嘛要等到秋天呀?”唤弟撒着娇问。
“现在虽然是春天,不过已经是春天的最后一个节气了,再过十几天就到夏天了。因为学校里都是秋天才开始招收新生,所以唤弟要等到秋天才能上学啊!”蔡晓耐心地回答着女儿的疑问。
“噢——这样啊!那季先生是哪里人啊?说话不会也像章春樱那样儿‘咬咬着舌子’,叫俺听不清吧?”
蔡晓一愣,轻轻笑了:“别那么刻薄春樱!她讲的是诸城话,怎么能说人家‘咬咬着舌子’呢!季先生讲普通话,唤弟不会听不清的。再说了,季先生就是咱们山东人,他出生在山东清平县康庄镇……”
唤弟激动地打断母亲:“康庄镇?哎呀——娘唻,那不是和咱们一样,都是康庄镇的吗?”
“说你多少遍了,轻易打断别人的话是不礼貌的,尤其是小孩子!怎么老是改不了呢?还有——听话要听全了,不要听一半丢一半的,老这样断章取义可不好!”蔡晓轻轻责备了女儿两句,又接着说,“季先生家是清平县的康庄镇,不是咱高密县的康庄镇。他家那地儿在聊城,离咱这儿还要700多里路呢!”
唤弟惊讶地张大嘴儿:“都是康庄,怎么能隔得那么远呢?娘,季先生也上过学吧?”
“对!等唤弟上了学,学过‘地理’就知道为什么两地隔得这么远了!季先生当然上过学,他不到六岁就跟马景恭老师识字了。”
唤弟着急地问:“不到六岁?俺都七岁了,那俺不是上晚了?”
蔡晓安抚着急躁的女儿说:“不晚,咱唤弟是七虚岁,实岁也是六岁!再说了,咱唤弟其实好几年前就‘开蒙’了,说起来,比季先生识字还要早呢!你想想,季先生快六岁了才开始学识字,咱唤弟呢,五岁那年就识了好几百个字了!”
听了母亲对自己的肯定,沮丧的唤弟立马精神起来:“娘,季先生在哪里上的学?”
“季羡林先生呀,他的小学、中学还有高中,好像都是在咱们的省会——济南上的……”蔡晓思索着,慢慢回答道。
听到这儿,唤弟又忘了娘刚教她的不能打断他人说话的“母训”了,她急急忙忙地插嘴问:“就是娘说的那个‘四面荷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的济南吗?”
“对!俺唤弟——小脑瓜就是好使!”蔡晓心里一高兴,只顾了夸奖女儿,竟也忽略了闺女刚刚又犯了轻易打断别人讲话的错误了。
她接着又讲:“季先生毕业于清华大学,他可厉害了!老先生精通12个国家的语言:有汉语、南斯拉夫语、梵语、阿拉伯语、英语、德语、法语、俄语、吐火罗语……,同时,他还翻译了大量的文学作品。”
“娘,什么是翻译作品?”
“翻译作品就是把一个国家的文字译成另一个国家的文字?”
“为什么要把一个国家的文字译成另一个国家的文字呢?”
“为了好沟通啊!你想,咱是中国人,讲的是汉语。这回突然来了个讲梵文的印度人,你能听懂他说的话吗?能看懂他写的书吗?”
唤弟摇摇头,紧追着问:“娘说季先生精通梵文,他总能听懂吧?”
“那还用说,季先生不仅能听懂,还翻译过好几部梵文书呢!”
“季先生翻译了什么梵文书啊?”
“吭!吭!五十年代,老先生翻译过《沙恭达罗》和《五卷书》,今年他又开始翻译印度两大史诗之一的《罗摩衍那》了!”蔡晓清清嗓子,耐心地教导女儿。
“《沙恭达罗》?那俺不知道。不过俺还记得《五卷书》。”
“是吗?唤弟还记得《五卷书》?”
“对呀!娘给俺讲过一个故事就是《五卷书》里的。”
蔡晓谆谆善诱:“啊哦——哪个故事?娘怎么不记得了呢!”
“就是那个——嗯,一只母狼含着一块肥肉走到河边,看见一条鱼跳上岸来,狼放下口中的肥肉跑去捉鱼,鱼看见狼张着大嘴要来叼它,就机灵地跳回河里去了。 这时,一只老鹰从空中扑下来,抢走了狼的那块肉。贪心的母狼没捉到鱼,还把到嘴的肉也给丢了。最后,只落了个‘两手空空’。”
“对!唤弟真聪明!”喜形于色的蔡晓忙夸赞闺女。
唤弟被夸,面有得色,又问母亲:“娘,那本印度来的书为什么叫《五卷书》啊?”
“《五卷书》是古印度的故事集。顾名思义,它是因为共有5卷而得名的。”
“印度人还真懒,连个书名都不愿意起,呵呵——就叫什么《五卷书》。那娘说的那个‘沙什么达罗’唻?那又是什么书呀!”
“是《沙恭达罗》!恭敬的‘恭’。《沙恭达罗》是印度古诗人和戏剧家迦梨陀娑的七幕诗剧,剧中有一个美貌的妇女叫沙恭达罗。她在自然界中长大,秀色天成,洁质自生。她待人真诚,心地善良。当她要离开净修林时,不但女友跟她难分难舍,就连林中的孔雀也不再跳舞,水中的野鸭也不再吃食,草地上的小鹿更是长久地牵着她的衣裙。她敢于突破种种清规戒律,勇敢地去追求自己的幸福爱情……”
窗外绵绵春雨不停,窗内母女喁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