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弟的干娘没有亲眼见过干女儿当初一动不能动的下肢,所以还不觉得怎样。可是文龙在听到医生几次三番下的定论后,还能见到女儿站起来行走,高兴地简直不知所以了。
蔡晓听文龙说起唤弟的干爹干娘为了女儿的复健费用差点卖掉现有的楼房,感动地眼泪哗哗直流。虽说唤弟的伤一部分是因为她的干娘而来的,可赵书记两口子为了闺女拿出了家里的所有积蓄,已经卖了一趟新房子,又要卖正住着的楼房,实在是让她说不尽的感激。
唤弟的叔叔婶婶家里也是一骨折一烫伤,自顾不暇,帮不到唤弟也就算了,可是唤弟的姑姑家呢?
他们家这几年人齐马壮,日子过得在村里也是上三路的了。可自从唤弟住院以来,不说没有给过文龙一分钱的帮助,甚至连问都不问唤弟一声。相比起唤弟的干爹干娘,唤弟的姑姑于莲一家的所作所为就太差劲了,想想都让人如掉入冰窟般的心寒。
为了少些伤心难过,文龙和蔡晓都默契地不在对方面前提起这家人。
好在唤弟两腿的功能恢复得极快,在欧阳的严格要求下,每天都能看到很大的进步。
过了一天,蔡晓给舅舅去了个电话,舅舅马上就派车把他们全部接了过去。
接他们的车子在黄昏前缓缓停在一个四合院的大宅门前。
唤弟以前只是从书本上了解过老北京的四合院,今天是第一次走进去,难免好奇。
她一下车就开始兴趣十足的东张西望,眼前的院落在京城的众多四合院里不算大的,但是比起自己老家嫲嫲的乡村宅院那可大了去了。
从外面看四间“倒座房”(“倒座房”亦称“倒坐房”,是中国传统建筑中与正房相对坐南朝北的房子,因此又称“南房”或“南屋”。)灰砖灰瓦一灰到顶,红色的宅门在四合院的东南方位。门前三级青石板台阶铺设,一级级向下,衔接到他们脚底的路面上。
唤弟在欧阳的搀扶下拾级而上,从门侧的两个小石狮子中间走过,进入了大门楼,绕过“福”字青砖大影壁,穿过碧瓦飞甍垂门,就进入了满栽木的大庭院。
庭院正中是一个硕大鱼塘,鱼塘中间玲珑剔透、一包心眼子的假山堆砌成林,石林上面还密布着攀援类植物的枯干蔓子。清澈的绿水里游动着几条不怕冷的鱼儿……
越过两旁是回绕游廊、东西厢房的大庭院,就来到了舅姥爷居住的正房。
在远远踏上正房台阶之前,唤弟匆忙抬头看了看,正房的两侧和后面还有一些砖木建筑,好像就是书上提到过的东西跨院、耳房和深宅内院啥的。
舅姥爷正襟危坐在正房的大沙发上等待他们。在这个大客厅里,他对来客老泪纵横地诉说了以往的心酸旧事……
舅姥爷的“爸爸”,哦,也就是蔡晓的姥爷,当年为了给他的生死兄弟留下一条“根”(这条根就是舅姥爷),不惜欺骗自己的妻女,顶着陈世美的骂名另“娶”她人。在自己岌岌可危之际,他又想法设法把还是孩子的舅姥爷送往自己狠心“抛弃”了的女儿手里。
舅姥爷的妈妈不想让蔡晓的姥爷背负不实骂名终老,自尽前留下了一份催人泪下的遗书,本意是希望恩公的后人能够了解真相,原谅“丈夫”的鲁莽行为。
可正是这封善意的遗书鬼使神差落入了对头的手里,又导致了舅姥爷和舅姥姥的神秘失踪,最终要了倔强的舅姥姥的一条性命。
舅姥爷因为感念受他连累、不幸早亡的妻子的情义,发誓终生不娶,鳏夫至今。
又因为感激“爸爸”的养育天恩,却又苦于无法报答,在查知“姐姐”夫妻先后病逝后,只好隔月就往“姐姐”的儿女(儿——云豹;女——蔡晓)之处分别汇钱。
云豹倒还好说,没有什么负担的收下了来自“舅舅”的经济援助。
只是对他误会颇深的外甥女蔡晓偏不领情,多年来竟未曾回应过他一回儿。
就在他失望之极的时候,唤弟出事了。
也许,这就是老天爷故意给他们制造的一次回旋契机,为了女儿的健康,蔡晓在走投无路之下,放下自尊向命运低头了,这才有了他们今天的见面。
说清了事情的真相,舅姥爷抹了一把眼泪,对蔡晓说:“晓儿,我的家产的一部分,来自于我‘爸爸’,也就是你和云豹的亲姥爷,他的遗产你们理应继承。另一部分来自于我多年的打拼,可我现在无儿无女,你和云豹就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了,你姐弟俩也应该继承……”
唤弟少儿心性,对舅姥爷关于财产、遗产的话题不感兴趣,就小心翼翼地问:“舅姥爷,俺第一次见真正的北京四合院,能四处走走看看吗?”
“当然!这儿以后就是你母亲的家,也就是你的家了,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舅姥爷笑呵呵地回答,“去吧!小心别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