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娟走后,曹森的娘一只手拎着那痴心姑娘用大辫子给长子换回的毛衣,另一只手“哗”地推开了曹家众兄弟卧房的门,怒冲冲地一步跨了进去,对着蒙在被子里的人大声吼道:“小森,大过年的,你别给我装死挺尸,赶快起来说说,你到底打谱儿怎样?”
薛白见儿子不搭理自己,忍不住上前两步,举手推了他的后背两下,劝道:“人家秀娟姑娘对你印象不错,看!几天的工夫,就给你织了一件新毛衣……”
薛白抖开毛衣,又说:“这秀娟的小手还真是巧,正反针织得这么平整匀称,大小麻扭得这么精致好看,快起来穿上试试,看腰身肥瘦合适不?”
“小森!”
“小森?”
连问了几遍,见曹森缩头乌龟一样,将自己深深禁锢在悲伤悔恨的孤单“城堡”中,没有丝毫反应,薛白也有些急了,心里不免暗暗自责。
“唉!都怪我前几天被鬼迷了心窍,横插了那么一刀,不然小森也不会这么痛苦难受。要是早知道唤弟有一天能站起来恢复行走,我又何苦去做那个恶人呢!只是,这小森也真是的,怎么就不能体谅体谅我这当娘的一片苦心呢!唉,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卖,如今,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赶紧想法子转移转移儿子的心思了,总好过叫他在失恋之后再失了心智。”
“听说,人失恋之后,怕的就是深陷在昔日的感情漩涡中无法自拔,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感情生活,转移曾经所爱的‘目标’。再不济也得让他找人聊聊天、说说心里话,把心里悲伤的情绪发泄出来,免得他一声不吭、封闭心门,懒吃少喝地虐待自个儿的身体。”
薛白见儿子迟迟没有反应,忍不住又推了他两下,还要再推时,没想到儿子竟然“忽”地起来了,瞪着一对赤红的眼珠子直直盯着自己看,反把薛白吓了一跳。
薛白看看曹森,来之前顶着脑门的火气,就像遭了针扎的大气球一下子就泄了。她底气不足地嘟囔着:“要是你真心喜欢唤弟,实在放不下她,那娘就豁上我这张老脸,这就去找她嫲嫲说说软和话儿?”
老娘都这样说了,还能怎么办?于是,曹森总算开了口,他生硬地对母亲说:“不用!”又指指薛白手里的毛衣道,“我自己去找唤弟,娘只管把这个退了就行!我的婚事,请你以后少掺和,不然……”
虽然曹森的话戛然而止,可那未吐出口的后半句还是让薛白的心一下子凉到了脚后跟儿。她张口结舌、眼睁睁地看着大儿子从炕上跳下来,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小森,早点回来,别耽误了接财神!”薛白追出去,对着儿子的背影嘱咐着。
见儿子闻若未闻,只管大步如飞而去,薛白虽然有些儿失望,可还是松了一口气。再低头看看手里的毛衣,她又犯了愁:“唉,秀娟姑娘这边,可怎么开口呢?算了,还是算了吧,只要儿子心里好过,这不痛快就让我来承受吧!”
且不管薛白纠结犯难如何回绝秀娟,咱先说说曹森。
曹森受够了母亲的叨叨,借口去找唤弟,赌气走出家门。哪曾想,一转上场内的主干路,就见唤弟和欧阳师傅在前面偎依而行,转瞬绕出了农场的大门口,不见了。
曹森心疼地抽搐了几下,忍不住蹑踪追去。
一出场大门,他就几步蹿下文龙带人挖筑的地边深水渠。正值冬季的枯水期,整条渠内残存的少许积水都结成了龟裂的坚冰,日前的积雪薄薄覆盖渠底儿,踩上去咯吱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