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滨北中学,他是一名多项全能的高材生,不仅学习成绩优异,而且还能说会唱,多才多艺。
代“律师”自小聪慧过人,美中不足的就是骨子里有点不安分。他们这批学生其实是国家为老解放区培养的政府干部,可他却在毕业前一个月因聚众斗殴被学校开除了。
当他的同学们都光荣走上从政岗位的时候,代“律师”却无所事事地四处闲逛着。
有一天闲逛中,他利用令人瞩目的好口才,成功制止了为争地边儿而要火拼的两家农户。安抚下他们后,代“律师”就开始拿出他的说唱技艺来,以今古案例对比,对围观者大讲特讲起他所掌握的法律知识来。听众越聚越多,他也越讲越来劲儿。代“律师”精神十足的一通侃侃而谈让他一夕之间声名远播。
当时恰是***下台初期,有许多冤假错案都急待昭雪。大家都知道代“律师”懂律法、会写上诉信,因此就有许多人慕名前来求他写状子。而他呢,也是有求必应,有钱的人,他象征性收俩笔墨钱,没钱的,他分文不取不求回报。就这样,没做过一天律师的他一时间竟然成了大名鼎鼎的代“律师”。
就在代“律师”风光无限的那一年,他娶上了一位年轻美貌的妻子。可惜好景不长,由于他到处包揽词讼屡屡胜出,导致他胆大包天。后来他竟然忘乎所以地越开法院直截了当的现场判决,终究触犯了法律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入狱期间,代“律师”的新婚妻子不辞而别。一步走错,他又成了孤家寡人。
代“律师”这次运气不佳,刑满返乡正赶上阶级斗争最激烈的时期。那时节,凡是刑满释放人员都要被扣上一顶坏分子的大帽子,打成“黑五类”接受监督改造。
好在代“律师”本来就不是个什么安生的人物,在任何恶劣的环境下,他都能完好的生存下来。
一看形势不妙,代“律师”趁夜偷偷离开了家乡,充分调动起他的文艺细胞,奔走于山东各地,以说山东快书谋生。
那天他在潍坊眉飞色舞地说着书,就遇上了骆排长的那个疯子前妻。也是那次巧遇,改变了代“律师”的后半生。
他把骆排长的前妻带回了老家高密,二人开始了同居生活。代“律师”看似不弄真事的人,其实骨子里却非常正派。他与那个疯女人同居后,就找了一份帮人写写画画的差事安顿下来,除了偶尔帮邻亲百家写个状子外,他就安稳守着家里的这个疯女人,到死也没有再离开过家乡。
等代“律师”染病卧床家里揭不开锅的时候,疯女人就溜达着上火车站货场上拿点儿钢材什么的,卖给收破烂的换俩钱买米买药给他吃。好心的车站人员也可怜他们,对这个疯子的所作所为睁只眼闭只眼不予追究。
疯女人若没有代“律师”养活,也许早就客死他乡了。而代“律师”生病时,若不是疯女人以疯做掩体随意弄点公家的东西换钱,恐怕也早就贫病而亡了。这两个身有污点的人巧妙地结合在一起相互依存终老,也许就是老天成就的世间最美好的姻缘!
欧阳忙着为骆排长安排手术的时候,文龙和唤弟也回到了康庄农场。
之前听唤弟说农场里的人快走光了,生产也不太景气,因为没有亲见,所以文龙还不像现在这么动心。这会儿,他坐在炕头上,听银发老娘和明显苍老了的姐夫张成才说起农场过去几年的人和事,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大老潘和赵书记都退休回城了!新来的场长姓牛,才二十来岁,根本不懂种地这行儿。‘大个子刘’、‘小个子刘’、青衣她娘……那一大批知青,能回原籍去的都回原籍去了,不能回去的也都进城做买卖了。农场那么好的地一大片一大片地交给了场里,场里的管理又跟不上,哪能长出好庄稼来?都是一级好地,长了那几棵秸子还没有野苍子高,能摘几包?还不是相当于荒了,真疼人啊!”
“嫲嫲,尹爷爷还在这儿吧?”唤弟问道。
“你尹爷爷啊,他离休后搬去了干休所,听说前几天走路了……”
唤弟着急地问:“嫲嫲,尹爷爷怎么会没了呢?”
“他得的是肺癌!国家也治不了他那毛病。唉,多好的一个人,好人不长寿那!”于傅氏叹道,“他活着的时候没有一个亲戚上门,听说人死了倒出来好几个争家产的近亲,真是人心不古喽!”于傅氏摩挲着自己的膝盖慨叹。
“那他家的大老黑呢?”唤弟心有不甘地问。
“唉!他那条狗比人有良心,尹书记走了,他那条狗就不吃不喝了,这会大概也跟着尹书记去了吧!”
文龙看唤弟红着眼圈伤心了,赶紧扯开话头儿问:“娘,曹森家不是还没搬走吗?”
“哦,他家是没搬走,不过小曹森当兵走了再也没回来过。可苦了秀娟那孩子了。老大不小的闺女了,这小森也不给人家个名份,真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
一直沉默不语的成才说:“娘,我昨儿黑天的时候碰见曹森娘了,她说曹森今天就回来,她打算头年就叫孩子们成亲,秀娟姑娘很快就有名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