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带她回来?”奴正在一间毫不起眼的灶台间忙忙碌碌地学习着如何正确地生火,听见门口有响动,连忙探出身子,却见裴暄只身归来,“她人呢?你不是说带我出来了,就去救她?”奴的脸色变得极为恐怖,手中抓着的柴火掉落在地上也浑然不知“她死了?是不是?”
裴暄的眼神闪了闪,“我……”
“你说啊!是不是?”奴一脚踢开柴火,上前抓着他的领子问道,“是因为我耽搁了时间,她才死的对不对?”
“不是。”裴暄垂下头,“听宫里头讲,她死在去荣华宝殿的路上,软软和和得被裹在步辇了,很安详……”
“很安详?一个好好的孩子,临了只落得很安详这句话吗?”奴软软地瘫坐在地上,脸上被泪痕与烟火糊得乌糟糟一团,“都是为了我这条烂命,她原本可以活的,你救她出了,给她找个好大夫,她就能活了。”
“不要再说了。”裴暄虽然面上无法表露,可是心中滔天的后悔已将他淹没,为什么自己不再快一点,只差一点,看着那个孩子一身华服死在步辇的时候,自己的全部信仰都仿佛要崩塌了一般,自己原本坚定不移的信念,最后得到的结果,就是这样眼睁睁地目睹一个无辜的孩子死去吗?他一刻也不敢在那里停留,只怕再多看一眼已经逝去的孩子的面庞,他会失控,会激发心底里最原始的嗜血本能。
“裴暄,你敢不敢同我去投奔一个故人?我们要为清芳报仇!”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狠狠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嗖得站起身来,眼神亮得吓人,“有一个人,她一定可以做到!”
裴暄背着手,仰头看着门外,天空是那么蔚蓝,那么广阔,好像充满着无穷无尽的未知和无限的可能。原本他作茧自缚于那王庭之中,而此刻,他心中明白,今后自己的道路,都将注定因为一个无辜孩子的死亡,而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就带我去见见你这位神通广大的故人吧?”就在奴以为裴暄不会再开口的时候,他转过身来,“清芳,不会白死的。”
“恩。”奴捏紧了拳头,“有朝一日,我一定要他,血债血偿!”
“你突然变成这副样子,倒让我好生感兴趣啊。”一处冒着寒气的水池里,清芳被除去了所有的衣衫,泡在其中。
一旁躺在一处圆润的巨石中的宋惑一边运着功自我疗伤,一边分出神来观察着清芳那里的动静,虽然方才看起来他不费吹灰之力就降服了初处成魔的清芳,可是这并不代表他没有被她身上的寒气所伤。
池子中的水看起来好像清冷至极,可此刻清芳入了池子也并没有见那池子结冻成冰,更奇的是,那池子中的水仿佛是一处活水,清芳半漂在池中,那池水便环绕着她柔柔地打着旋儿。
“你倒是会认主人。”宋惑冷笑了一声,“以往我怎么泡,你也不起作用,如今换了个女儿,你就来劲了?”
“哟,你这话说的,怎么不说你自己没本事啊。”原本以为宋惑在自言自语,却没想到池中竟突然冒出一个人来,“况且你瞧她这一头银丝,不是和我的一样,没准儿就是我的族人呢。”那人在池中来回畅游着,身姿柔软旖旎,他绕着清芳,小心地触摸着她的面颊,“我越瞧越喜欢,她一定是我们族人。”
“小心着手下,她身上寒气未褪,你要是真的爱惜你的手指头,就别去碰她。”宋惑还未及提醒,那人就哎呦了一声,“好冷!”再看手指尖已经被冻得隐隐发紫。
“她与你可不是一类。”宋惑双手缓缓聚拢,丹田处白气氤氲,等他深吸完一口气后,便一跃到了池边,“白鳞,她不是你能碰的。”
“哦?什么来头?”那宋惑叫做白鳞的人直起身子来,“哗啦”一声破开池水坐在了岸边,一条硕大又富有力量的鱼尾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对,她没有尾,但她有一头银发啊。据我所知,你们陆生人长着银发的,不多见。”
“她是魔,你是海国人,她若是睁眼了你瞧瞧她的眸子,就知道我所言非虚了。”宋惑摇了摇头看着面前银发银眸的男子说道,“你最好把你的鱼尾巴看紧了,一会儿惹了我们清芳生气,没准就给你冷冻保鲜了。”
“她叫清芳?”那鲛人丝毫没将宋惑说的话放在眼里,一个纵身,又跃入了池水之中直直向那个浑身缟素的女孩游去,“怪不得,怪不得能感觉到她身上香得这样凛冽。”那鲛人的手在池水中缓缓摆动着,水波柔柔地抚在清芳面颊上,“你带她来是要送给我的吗?我对这个礼物非常满意!”鲛人在池中快速地游了几圈,精致的脸上浮现出笑容,“你是觉得我在这里闷,所以带她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