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鸟鸣声起,空谷传响。
睡在干草堆上的温恕眼皮一动,慢慢睁开。
“醒了?”熟悉的对话,仿佛昨日重现。
温恕笑笑,“醒了。”
“吃点东西吧。”那人递过来一些浆果,和烤过的不知道什么肉。
不待他说谢谢,那人又道:“现已天亮,方才我出去转了转,此地乃密林深处,多飞禽走兽,蛇虫鼠蚁,怕是难遇到人家。”
“江流附近也许会有人家,你吃饱后我们便顺流而下。”
“此处既是密林,飞禽走兽多,便只能在白日赶路,多我一个眼睛不便的,拖累恩公了。”温恕道。
那人却漫不经心哼笑了声,“知道拖累就好,还不多吃点东西,以免待会上路了,却走不动。”
温恕心知他的好意,不再多说,三两下快快吃完,两人便出发。
那人思虑周全,知道他眼睛不便,便捡了根颇长的树枝让他拄着,自己虽会看顾着他,却难免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林中颇多起伏坎坷,对双目健全的人尚且是个考验,说是两人相携而行,实则是一个人单方面的搀扶。
忽然想到些什么,温恕主动道:“还未请教……恩公尊姓大名?”说话间已带了微喘。
那人一只手拿着棍子打草惊蛇,另一只手上扶了一个人,走在参差不齐的山林间,理应有些费力,却听见他喘也不喘,道:“姓王,名焕。”说罢,看了一眼温恕的神色。
温恕多少觉得自己这趟经历颇为蹊跷,这回听见这人的回答,心里倒有“果不其然”之感。
他面上不显,又问道:“是哪个焕?”
王焕留下的陷阱被他绕开,见试探不出什么,便轻巧揭过,不再纠缠:“火字旁,意指光明的焕。”
温恕这才客套了句:“好名字。”
两人又走了一段,不知是不是走得浑身发热的缘故,温恕忽然觉得连带眼周也发起热来,乃至眼睛都稍显刺痛。
他脚步稍顿,伸手摸了一下眼睛。
王焕注意到他的异样,问:“怎么?”
刺痛感这时又消退,他便道:“无事,我们接着走吧。”
王焕这人懒洋洋的,万事不过心的样子,不忧虑两人是否能找到人家,是否能获救,也不担心遇到猛兽该怎么办,还很爱调戏人,一会是夸温恕生得美,一会是要他以身相许,但搀扶他的手却从没放到别的地方过。
他似乎没有多余的好奇心,什么都不在意,也不知情,更从不多问什么。
温恕觉得他这人很有意思,跟他相处,其实有一种很久没体验过的轻松感——从丈夫死后。
二人一直顺着水流往下走,渴了就饮些江水,累了就找地方歇息,如是轮转过了六七个朝夕。
他们运气有时很好,水流不远处便能找到晚上能歇进去的洞穴,但也总有运气不好的时候。
比如现在。
王焕停下脚步,并且伸出手横在温恕身前,止住了他前进的步伐。
温恕莫名其妙,但也没有声张,微微侧头,大致望向身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