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里迅速闪过一丝哀伤,叹了口气,低声说:“我不好,一点都不好!”
我疑惑地问:“怎么会呢?以前你家条件很好呢,你家就你和你姐,你爸妈又那么能干,承包了十几亩地种大棚疏菜。”
她叹了口气:“那是以前,现在早就不行了。你去打工那年冬天,我妈得了一场大病,把家里的钱都光了不说,还倒欠一屁股债。我姐不想留在家里招女婿,你知道,一般象点人样的男人谁愿意去倒插门?所以她早几年就匆匆嫁了人。为了让我妈能看到第三代人,我只好结了婚,是招的上门女婿,现在儿子都两岁了,我真怕连儿子上学的钱都攒不够。”
说到这里,她伸手抓过飞过身旁的一只蚂蚱说“你看看,两亩水稻倒养出了三亩的蚂蚱来。这地是没法种了,什么药都治不了它。”她边说边挤那两只蚂蚱的脑袋,蚂蚱紫红色的嘴越张越大,只只“扑”地一声,蚂蚱的脑袋扁了,两只外露的眼晴靠在一起,一滩黄绿色的脏东西粘满她的拇指和食指。
她这么一说,我才想起空气中淡淡的刺鼻的怪味是农药味。我不解地问:“怎么打了农药还这么多蚂蚱啊?”
她无奈地说:“农药是前些天打的,现在的庄稼都是农药灌出来的,一季水稻要打好多次农药。农药越打越多,小虫子也越来越多。再说,水稻都秀穗了,不能再喷农药了。”
我担忧地说:“那这些蚂蚱怎么办?”
她从蛇皮袋里带出一个大网兜:“抓呗,我们小时候又不是没抓过。”
我不以为意地说:“蚂蚱可是个好东西,含有丰富的蛋白质,我们小时候不知吃了多少蚂蚱,那时候可是希望蚂蚱越多越好呢。”
她又捏死一只蚂蚱,恨恨地说:“好个屁!你在外面打工哪里知道种地的苦。你看看这水稻,今年怕是又要减产了。这地,真是没法种了。稍微年轻一点的都到外面打工面去了,村里大多数是老人、中年妇女和孩子,每天冷冷清清的,真憋屈。要不是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我真想出去打工。”
我叹了一口气:“你才不知道打工的苦呢。”
她怪异地看了我两眼,忽然暖昧地说:“再苦也比种地强。你看跟你一起出去的丽娟,不是一步就登天了吗?”
我愣住了:“那叫一步登天?要不是她妈和二哥,丽娟当初可以死活不想嫁的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和陈刚感情很好。”
她“切”了一声,尖刻地说:“不就是嫌人家是白痴嘛,白痴怎么啦?人家要是不是白痴还能轮上她?那样的白痴我也想嫁呢,就怕人家看不上我。”
我吃惊地瞪大眼睛,在我印象中,淑芬一直是个温和的人,我真怀疑这尖酸刻薄的话是她说出来的。一时我竟不知道和她说什么了,好半天,我才讷讷道:“小英和曹菊,她们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