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了无言以对。
有一天，我的存在终于瞒不住她了。“好酒。”蠢僵尸淡淡地说。
看见我进来，他的眼睛一瞬间亮了。
她对身边的人都不错，遇事果决，手段狠辣，也不知道到底经历过什么，这样深的戾气，该不会我的馥儿已经被她……
她是个很懈怠维系感情的人，一切都是随心为之，谈不上用心极重，却让人感到次次真诚，我想，当铺里那个小和尚大概也是这样觉得的。
我实在看不懂她。
唯一有难度的是，整座青河山都被烧了，我险些没分清哪一坨灰才是她的。
我下意识摸到腰间的纸包，是她留给我的。
我在这里又遇到故人。
我很疑惑地询问眼前的故人。
……
我发现他身上多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怀里那个女孩也有。这是，天公不欲他二人就此灭亡……
好半天才咕哝一句：“这些东西本来就没有道理。”
我的血似乎快流干了，还能支撑到下一个县城吗，我终于忍不住开始怀疑。
馥儿撅起嘴：“我不傻，不然就不会找她帮忙了。”
我又尝到了不甘心的滋味。果然，这片天地从未予我公道。
在无际黑暗里，我反复梦到这一生。后来，我醒了过来。
可我实在没力气了，很痛，全身上下哪里都痛。孩子，还能平安地出生吗……
我奋力坐起来给自己推腹。
“娘……”
永生难忘。
我让他跪下认错，这样我才给他解药。他的嘲笑戛然而止。
“要是没有她，我会死得很惨的，就在唐家，被吃得一根骨头都不剩，我到死都见不着你。”
我当即冷笑：“那药是给我深哥医腿的，谁让你抢去？”
她的气息很强大，远甚我遇到过的所有鬼王，或许，这是个神仙？我不敢继续想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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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我不在了你要好好过日子，要是爹实在不认你，你就把他抢出来，就当我们一家三口还在一起。”
其实都已经烧成灰了，扫起来就行。
背后那个巨大的禅字与他相衬，愈发意境悠长。
他已经老了，眉毛都白透了，因经历过许多苦难，身体也不好，说话的时候胸腔里还在吵闹。
原来我已经死了啊。
放屁！
我纠正着他，同时乐呵呵地把玩着他的手。
我得跟上去才行！
就这样，我舍了这具躯壳，化为一抹意志，进到馥儿识海里，准备长眠——只有这样才不会伤到她。
……
我翻了个白眼：“那你得换块地方，这边是我们一家三口的，我可不想死后还跟你们搅和在一起。”
我请这家伙喝酒。
刚出生的孩子都不好看，可我觉得馥儿绝对是最好看的那个。
“骗人。”我小声反驳道：“她的功德比我还多呢。”
要是眼神能杀人，这头蠢僵尸大概也能让我碎尸万段。
如果可以，我真想看着她长大，跟她分享每一天的见闻，可我做不到，只能期盼着救馥儿出来的郎中是个大善人。
我抱着他轻飘飘的尸体去了青河山。
“都说僵尸六道不容，你说，为什么这雷不来劈我呢？”
再后来，陆深也离开我了。
对，不能睡，孩子在等我呢，还有陆深……他那么嘴硬，说让我滚，没准正巴巴地盼着我回去呢……
就在那一瞬间，我明白，我的馥儿不在了。
后来那毒还是解了。
这种滋味真的很好，怪不得每朝每代都有那么多人执着报仇这回事。
青河古地阴脉的底蕴太深厚了，我清楚，他再也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他被我狠狠地揍了一顿，离死只差一点，就那么一点我怎么也突破不了。
他瞥见我捏紧的拳头，把嘴一撇：“不跟你争。”
想找到当年她被烧成灰的地方，假装一家三口长眠在一处，每到傍晚，我们一起看着底下这座城市一点点明亮起来，也挺好的。
其实我很喜欢跟她相处的感觉。
不过这个时候谁也不算赢家，我们都是被遗在这世上的弃儿啦。
我只能接受。
她用百鬼搬山将我拖走，站在雷光之中淡淡地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昏昏沉沉中我看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像年画上的童女似的，让我不禁心里欢喜，她哭着扑上来叫我娘亲，还让我千万别睡。
与子偕老。
“我以前恨过你，我跟你道歉。”
陆深坐在车里等我。
随之而来的是又一个新伤口。
尸王输了。
她要被带走了，我不放心。
我曾跟陆深开玩笑说，要是以后我俩有了孩子，男孩就叫狗子，女孩叫馥儿。他明明眉眼都带着笑，却在我头上敲了一下，板起脸，让我认真做完功课再乱想这些。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女人尽讲究些没意义的事。”他摆摆手，把空瓶子搁下，抱着那具老妇遗躯走远了。
“白糟蹋我的好酒。”我忍不住又骂了他一句。
兜兜转转，临行前见的最后一个，竟是我的仇人。
我怀里这个也已经老到满脸都是橘子皮了，我一边摩挲，一边在笑。
深哥，让你久等了，我这就回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