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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心情稍微平复了些的时候,季末才突然惊醒:另外两个人都在等他。
房间里静得很,只有他一个人在肆意发泄情绪。好丢人。意识到之后,这抽泣的声音就渐渐小了下去,连呼吸声都轻了,不敢放出来,恐吵了身旁的男人查阅文件。
季末涨红了脸,低着头悄悄退到一边。余光看看许森,又看看阿龙。
阿龙前辈似的站在门口,抱了双臂,提醒道:“都拜过山头了,还不快叫大哥?”
季末就小声喊了一句:“森哥。”说出了这句话,感觉心头热热的,像被什么熨贴平整了。
当了人的小弟,站到了青城区的旗帜之下,有了归处。不再是人人都可以欺负践踏的小可怜了,不必再孤身一人面对世界的恶意。是许森将他拉过来,撑起遮空蔽日的羽翼,也刻下不能被抹去的真相,独独宣布:他不是杀人犯,是做了正确之事。
这是季末和许森的秘密,也是许森给季末的人生的解。
季末抬起头来,深深看向坐在书桌前的男人,目光快沾上他的眉目,又克制地隔了一寸。季末按下激动的心情,重新郑重说了一遍:“……谢谢森哥。”
话里蕴含感激、感恩,不能一语道尽,也永远陈不完这情。
许森放过了报纸和书签上用暗语传来的情报,重新审视面前的小孩,视线仍是淡然的,叫人察觉不出敌意。这些信息之所以选用了传统文字形式加密传播,正是因为它们难以复制和截取,销毁起来却很容易,在被烧成灰烬后不会留下一点痕迹。
有所价值,便于掌控,易于销毁。这样的东西总是讨人喜欢。
许森的神情微微柔和了些,看上去心情有所变好。季末不知道这笑的意味已经和先前完全不同了。他听见对方说:“季末,我很看重你。”
“现在有一件事,我想交给你去做。”
“什么事?”季末问。
许森看他一眼,徐徐说起:“青城区在江城的生意有个竞争者,既是对头,也是同行,就是我先前说的东河区。前阵子,东河区出了个叛徒。那人抢了一大批三爷的货跑了。”
“那批货里有些我想要的东西。”轻轻勾了一下唇角,“可惜,东河区没有逮到他,青城区也没有。”比起夸奖对手的“优秀”,这笑更像是看戏台上耍弄得精彩,便捧场似地不吝一笑。“这只耗子把江城里的地洞全钻了个遍。”
“他现在躲进了这座监狱里。我找了他,可前面几次谈得都不是很顺利。”说及此,许森注视着面前的小孩,视线认真了几分,语气加重,道:“季末,我要你去接近他。如果可以的话,把那批货的位置套出来。”
季末感受到了沉甸甸的信任。可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困惑不解,以及承蒙厚爱的惶恐。他立马退缩,结巴道:“我……我不行。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做不到的。”忍不住问:“怎么会让我去呢?”
“你当然可以。”许森并没有哄骗小孩的兴趣,更不会叫人执行无法完成的任务。他是个很坦诚的上位者,会列出计划里所有的害处以供参与者考虑。
“那人有一个很大的弱点。”许森说得自然,眼神平静落在季末身上。“他喜欢年轻漂亮的男孩子。你可以很方便接近他。”
这说辞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季末有半晌没有回过神来。他看向许森,胸口有些闷住。言下之意他听得明白,也因此觉得失落。不自觉语调就降了下去:“你是想让我去陪那个人睡觉?用身体来换情报。”
许森知道小孩对这件事的抵触。情绪这不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呢么。结合收到的情报和本人的表现稍加思索,这抵触的由来并不难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