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矫健的身影在建筑群间穿梭，速度和他出门时一模一样，只是这次奈哲尔并不是要去往别处，而是返回他的306公寓。
这对猎手来说并不长的路途安静而冷清，如常地没有任何普通人看到他的身影，他很快便从公寓旁更高的大楼跃下，熟练地利用这栋建筑的窗沿作为跳板，几下悄不可闻的踩踏声后，他已经落在公寓外的窗沿，只要一推开原本被他关上的窗户，就能回到这间他才租赁不久的居所。
而现在，窗户是打开着的。
“.......”
男人的身形似乎略顿，但下一刻他就自然地踩在窗樘上，像平常那样回到公寓。
只是这次迎接他的，不是无人的空间，而是七把重型枪械的枪口。
和一般轻装进行暗杀的猎手相反，眼前的持枪者头戴全罩式夜视头盔，全身被厚重的防弹夜袭套装包裹，鼓起的腰间显然是装满沉甸甸的弹药，双手举着的是奈哲尔所知最新型的军用步枪，火力比他平常用的重型手枪高得多，可以看到枪的保险已经全部打开，漆黑的枪口对准了刚从窗外进入公寓的身影，没有一丝颤抖。
即使不看他们头盔上的雷霆标志，奈哲尔也能认出这是只对政府最高层负责的特种部队，训练甚至比猎手更严苛，一般只有对付危害性很强的武装组织的时候才会动用。
站在举枪部队前方的，正是刚才给他发信息的人，他曾经的老师兼上司。
弗兰克.奥格斯格。
“哎呀，这还真大阵仗。”
仿佛察觉不到瞄准镜的激光，奈哲尔脸色轻松地落在房间内，毫无防备地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不至于让特种部队直接开枪的距离，在对方开口前就举起双手张开手掌，展现自己的无害。
“如果不是收到你的信息，我还以为你都已经把我忘了呢，弗兰克。”
“奈哲尔......”
和还带着揶揄笑意的猎手不同，弗兰克神色凝重，握住公文包的手收紧，年纪本就比奈哲尔大了不少的他，脸上的皱纹似乎也变得更明显。
只是面对这个他看着长大的猎手，他终究还是没有多说什么，无言地叹息一声，向身后的部队成员摆摆手。
“你们先出去吧，需要的话我会呼叫你们的。”
“奥格斯格先生，我们接到的任务是将他带回去，并将你安全带离。”七人小队中看似队长的一人开口，透过头盔的装置发出带着电流杂响的声音，语气不善。
“他是极其危险的目标，如果不在你身边保护，恐怕——”
“奈哲尔是我管理的猎手，现在只是要说几句话而已，要怎样应对他，我比你们更加熟悉…..出去。”
“.......”
队长握紧了枪，显然不大想遵从这样不合理的指令，但和弗兰克僵持了片刻后还是放弃了，向队员们作出放下枪的手势。
“等候你的指令。”
他硬邦邦地说，无声地和自己的队员们一起往后撤退，转眼间便消失在徐徐关上的门后。
漆黑的小公寓里，剩下弗兰克和奈哲尔。
“虽然很想跟你说请坐吧.....但可惜这里什么都没有，就一张破桌子。”
奈哲尔笑着放下双手，像以前一样走向自己的前上司，随意地看了看后，把手掌指向桌子旁还勉强算整洁的地板。
“请坐？”
话音未落，眼前西装革履、连每根发白的发丝都梳到脑后的男人已经放下公文包在地板落座，身板周正地盘起腿，某种程度上这画面应该有点滑稽，但搭配上男人凝重的神情，实在让人笑不出来。不过这似乎丝毫没有影响奈哲尔的心情，他耸了耸肩，也一屁股坐在弗兰克对面，慵懒地把腿交叉起来，姿势倒是随便得多。
“说起来，我们好像很久没有这样面对面聊天了，上次还是在——”
“为什么不逃？”
弗兰克沉声打断了猎手闲聊般的话语，一双深棕色的眼眸紧紧盯着男人轮廓俊朗的侧脸，突兀的话语中没有一丝笑意。
“那群人可是精锐部队，枪口都瞄准我了，我也没办法嘛。”奈哲尔摊手，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
“别说蠢话，以你的能力，要解决他们不过是略费些功夫的事。”
“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猎手而已，倒不觉得自己这么厉害呢。”
“而且，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
“是吗？”
“你有大量违规的记录，杀死有名的Fork最多，也没有任何高层当后台，你明知上面不可能放过你。”
面对看上去没心没肺的男人，弗兰克的脸色更加阴沉，声线很轻，语气却变重，透出明显的压迫感，如果是他手下其他猎手，这时候估计都会心里发怵。
“明明有三天时间，为什么不逃？”
“.......又有什么区别？”
男人低下头，唇角的笑意逐渐收敛。
手往旁边的地板摸了摸，抓起一个被丢到床下的皱巴巴烟盒，随手倒了倒，把里面仅剩的一根香烟倒出来，塞到嘴边，又摸索出一个所剩无几的打火机给自己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再轻轻地吐出，让空气中弥漫着一层灰。
“别忘了，我可是个彻头彻尾的猎手，弗兰克，我没有过去的记忆，从十六岁才开始的人生在猎手训练中度过，自开始正式进行暗杀任务后，睁开眼就是猎杀目标，从没有停留在一个地方超过半年........”
“待在哪里，有什么区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