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话到了嘴边,居然说不出口。
五指虽还牢牢卡在霜迟咽喉上,心知只要再紧一点,再用点力,这个人就再也不能用那样刺耳的话来刺痛他,但却也无法动弹。
他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一腔怒火翻腾不休,双手却使不出一分更多的力气,这又使他感到深深的挫败,一动不动地僵持了好半晌,胸膛急剧起伏着,目光不知不觉地落在了霜迟的嘴唇上,渐渐露出又爱又恨的神色。
就是这张嘴!
他要是永远不能说话就好了。
沸腾的怒火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程久翻手捉着他下巴,头一低,便要狠狠亲吻过去。
霜迟从他的动作中猜出他要做什么,眉头一皱,见躲避不开,便也不做无用功,只在他要亲吻上来的一瞬,漠然道:
“魔主这回又要如何教训我?”
程久身形猛地顿住。
霜迟继续道:“还是像上次那样,也找人来看着?”
程久心头一窒,一身戾气散了大半,急声反驳道:“我没有这样想!”
“你没有这样想?”霜迟微微侧过头,目光极为锐利地在他脸上刮过,“可你不是已经这样做了么?”
程久连呼吸都要停滞,睫毛剧烈颤抖一下,竟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他无意识地微微松了手,哑声道:
“…不是。我没有让任何人看到,那日的人我都杀了,没有人知道……”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在霜迟过于清明的眼神下,失去了开口的勇气。
他本能地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有错,这个人要杀他,那一刀差点要了他的半条命,让他的魔功都跌了许多,他惩罚他有什么错?换了别人,十条命都不够死的。何况他也并未当真让别的乱七八糟的人碰到他,只是造了个幻境吓吓他。
他已经这样心慈手软,霜迟还要他如何?
但他心里,又还有另一个十分微小的声音,矛盾地提醒着他,他怎么会没有错?他不杀霜迟,固然是心中不忍、不舍,但另一方面,难道不也是因为知道这人轻生死重气节么?
他又想起那一段好时光,甚至还有之前的,连程久和霜迟相处的点点滴滴都历历在目,真切得像是就发生在昨天。他越想,心里就越是动摇得厉害,恍惚间,只觉得那个人就是自己,一时愧悔难当,不由自主地想,他怎么能那样对师尊?他怎么能让师尊伤心?!
好一会才醒过神,霜迟哪里是他的师尊?他不过是占了人家弟子的躯壳罢了。
但那股深切的愧疚之情仍挥之不去,叫他越发地抬不起头来。程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些苍白地找补:
“我说了,我不会再那样对你。”
“我应该多谢你?”
“……”
又被他堵得喘不过气,程久却不敢像方才那样去掐他脖子:他一辈子都没体会过这样深重的无力感,好像他的戾气,傲慢和容不得丝毫违逆的残暴都随着真气的流失而折损了大半。他在这个男人面前简直节节败退,偏偏内心深处竟然是……情愿的。他不能来硬的,便只能忍耐着道:
“你要如何才能消气?”
视线移到地上带血的刀,语气里染了几分癫狂:“我让你砍几刀好不好?”
霜迟冷冷看他一眼,忽一抬手,一巴掌重重地扇在他脸上。
那张苍白的隽秀面容上便立刻浮现出一个鲜红的巴掌印,看着颇惹人怜惜。霜迟却连脸色都没变一下,道:
“魔主不必自甘下贱,倘若真有诚意,不如以真身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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