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想起来，那个诅咒师调查过，悟是面前这个家伙的……
于是，这是他第一次正式叫茏的名字：“——茏。你和悟是什么关系？”
正在低头给对方拿拖鞋的墨绿发青年想了想，说道：“他偶尔来过夜。”
“……过夜。”夏油杰轻轻抿了抿唇，目光停留在门口一双白色拖鞋上，“是上床的那种吗？”
“是这样。”
茏想起来，房间里还有五条悟的洗漱用品、备用眼罩、替换衣物和一大堆奇怪的玩意。对方似乎把这里当成什么藏东西用的窝，兴致来了就来这里扒拉扒拉、再堆点东西。
不过，比起讨论他和五条悟的关系……
“夏油先生，要不要联系悟先生？你们之前是搭档吧？”
“………………”夏油杰沉默了一会儿。
片刻后，像是沉浸在了回忆中的男人缓缓摇了摇头：“不必了。”
茏理解地点了点头，又把手机解锁后递给对方：“如果有什么想联系的人就联系吧。”夏油先生应该还有别的家人朋友在，知道他活着应该会很开心吧。
夏油杰怔愣了一秒，然后语气缓和下来：“……谢谢。”
连日的小雨让房间内有些潮气，茏便打开了暖气和被炉。
家里没有准备特别好的食材用来招待客人……食品超市今天是鱼类打折，应该还来得及买条鱼熬个汤给夏油先生补一补身体，再买点鸡蛋和核桃回来补补大脑。
茏一边盘算，一边问道：“我下楼买点食材，夏油先生要些什么吗？”
“给我买包烟吧。还有……”男人的手指捋了一下自己的正缀在蜜色脖颈间的发尾，“……可以帮我带一包发圈吗？”
茏点了点头。就在他出门之前，夏油杰忽然喊住了他：“等等，买东西用这个吧。”他从袈裟里掏出一张小小的卡片递过来。
“这……没关系的夏油先生，只是一顿饭而已……”茏下意识地捧着手里的银行卡，觉得分量有千斤重。他还是第一次拿着别人的银行卡。
“顺便可以把计程车的钱、还有我这个月的房租给划掉。”男人微微勾起嘴角。“不用客气，这是那个诅咒师的钱。”
“啊、好。”虽然感觉哪里不对。
走到公寓楼下，小雨已经停下，天空逐渐放晴。公寓楼旁边小公园里，已经有小孩迫不及待地出来踩水坑、放风筝了。
墨绿发青年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竟然发现夏油杰正在从阳台上朝自己挥手。
于是他加快了脚步。
……因为有人在家里等自己，所以他得早点回去。
而等茏提着大包小包的食材回来，门竟然自己开了，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笼罩了刚才在潮湿雨后行走的青年全身。
“啊，这么快吗。欢迎回来。”黑发男人站在门口，语气自然而亲切，像是再寻常不过的问候。
听到这句话，茏竟然在自己家门口愣住了。
黑发男人微微低下头，发尾打了个转挠过茏的手背。他自然而然地接过墨绿发青年手中的购物袋，然后像是期待般地从里面掏出了新买的发圈。
“多谢。”
夏油杰淡色的薄唇衔着发圈，将袈裟的袖口拉到手肘，然后单手将散乱的头发别到脑后。
见墨绿发青年还站在原地不动，他的目光瞥过来，有种奇异的温和感：“外面凉，怎么还不进来？”
“啊、嗯。”茏觉得有种莫名的情绪在心头翻涌，让自己平时能说会道的舌头今天打起了结。“夏油先生坐着就好，我来做饭吧。”
“那就麻烦你了。”夏油杰没有拒绝，盘腿坐在了被炉边，宽大的袈裟袖子铺盖在被炉桌上。他撑着头，似乎因为暖意而舒适地眯了眯眼睛。
他抬眼看着在两米外忙活的墨绿发青年，像是不经意间问道：“悟他经常来这里吗？”
“……基本一周会来一次。”茏将蔬菜拿出来洗净，“他心血来潮的时候很多，所以基本是来之前才会联系我。”
“果然呢。”夏油杰意味不明道，然后忽然一转话题，“说起来，你救了我，作为回报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茏一边把洗好的菜切块，一边回答：“我？我不需要什么。”
男人的手指在桌上轻轻碰了一下，发出细微的敲击声，“是吗？但我觉得你缺一些东西。”
茏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有些困惑地转过头，俯视着被炉边的黑发男人。对方紫色的瞳孔在昏黄的暖光下闪烁着错觉般的妖异。
“夏油先生你说我……缺什么？”
“你还真是连自己都不知道呢，真是个傻孩子。”男人的手指隔着空气在青年的额头，嘴唇和心口点了一点。
“——你缺羁绊，家人，还有爱。”
“……啊。”
墨绿发青年觉得自己僵住了。
他活的这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仿佛看穿了他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身为异类，他没有人引导、没有同伴、也没有人愿意留在他的身边。
黑发男人的目光扫过这个房间，说道：“你这里只能算是用来居住的地方，我并不能感受到‘家’的气息。”
“——当然，你也肯定努力过了。比如说在悟身上。”没等茏回过神来，夏油杰忽然换了个坐姿，朝向阳台的方向，“你出去的时候也看到了吧？外面有风筝。”
男人抬起眼，看向放晴泛蓝的天空。墨绿发青年顺着他的目光，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