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岁东国新贡的茶,女皇差人给凤莹送了一份。
凤莹惯不爱喝东国的清茶,觉得味道太淡,便叫人收起来,预备此后待客用。
哪曾料想隔日就在御花园遇着了东国的使者。
东使与她寒暄,顺嘴问她:“太女殿下可还用得惯鄙国的新茶?”
凤莹只得不咸不淡地夸了几句。
东方的巽露国和北方的支汨国皆以男子为尊,女尊国人习惯称前者为东国,后者为北国,对应的他们也称女尊国为西国。
东国每年派来的使者总是一男一女,明面上是女使带头,以示对女尊国的尊崇,实际做决断的还是男使,女使不过是个摆在明面的幌子罢了。
女东使除了正式的宴席鲜少露面,倒是男东使常常活跃于人前。凤莹遇到的正是那位男东使。
因为此人私底下一直称凤莹是西国的公主,言语之中对她很是轻慢。凤莹难免与他有些不对付,态度也不咸不淡的。
男东使没有将她的冷淡放在心上,仍然热络地跟着她一路攀谈,说女子的雪肤是经不起日光灼晒的,太女殿下还是少在外抛头露面的好。
两国观念实在天差地别,东国的男人喜欢温良和顺的女子,认为女子应该养在深闺,故有此言。
但女尊国的女子岂能同男尊国的女子等同呢?
凤莹不欲与其争辩,只是微微一笑,“东使说得很有道理。”
也许是见一国太女都对自己态度如此顺从,男东使面露得意。
更何况凤莹本身就是一个绝艳的美人,性子也是温和宽厚,既有女尊国皇太女的矜贵,又有着堪比东国女子的柔美,男东使早已心驰神往,每次见面,都要大男子主义心理作祟,非得在凤莹面前卖弄一番。
哪怕在凤莹看来他的话万分可笑,他依然自我感觉良好,甚至见她美丽的脸上露出微笑,都要产生她对他很认可、很崇敬的错觉。
男东使颇为健谈,一番高谈阔论,凤莹不胜其烦,碍于两国情面还得同他客套,只是心思早飞到天外去了。
反正这人需要的只是一个会微笑点头的木偶,根本不需要她说话。
她有意往人多的地方走,只盼着能遇到个人把这个聒噪的男人带走。
江浮遇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皇太女脸上带着挑不出错的微笑,雍容雅步,贵气天成,身边跟着自鸣得意的男东使。
蓦然,她的目光转到在亭子里闲坐的他身上,嘴角的笑意也随之加深。
江浮遇所在的小亭依湖畔而建,凉风习习,花香阵阵,是个赏景品茗的雅地。
亭旁廊上垂挂着密密的紫藤瀑布。放眼望去,满目的紫深深浅浅流泻而下,只有几缕阳光透过缝隙照来,投落斑驳的影子。
也是因这紫藤,亭子才得了“紫亭”的名字。
凤莹目的明确,转眼便带着人靠近了紫亭。
男东使眼尖看见了江浮遇,行了个标准的东国礼,口称:“小使参见君后!”又转向一边的大皇子凤沂,“参见大皇子殿下!”
凤莹也是一礼,“见过父后,皇兄。”
江浮遇同凤沂年纪相仿,两人关系一直不错。看样子他们原本是在此赏花闲聊,只是不巧半路被凤莹拉下水当了救兵。
石桌上沏着热腾腾的茶,正是东国新贡的,男东使自然热络地上前搭话。
江浮遇完美的教养让他一直保持着君后应有的得体,似乎完全不在意男东使偶出的惊人之语,从容应对。
大皇子凤沂那边,由于他一贯是阴着脸生人勿近的模样,脸色从没有好看过,倒反而看不出他现下是什么心情。
托这两人的福,凤莹总算得了空,心情自是云开雨霁。
换作两位男眷受男东使的摧残,也不知他们能忍多久呢?凤莹颇有些幸灾乐祸,对着江浮遇露出一点奸计得逞的坏笑,俏皮的样子惹人怜爱。
江浮遇见状心早便软成一滩水,不由抿唇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