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尧和祁言的这个新年,头开得就非常好,他们虽然错过了跨年炮,但新年炮却一场没落下。
大年初四这一整天,除了吃饭之外,他俩几乎没出过房门,倒不是因为要过那种从白天干到黑夜,再从黑夜干到白天的种马生活,而是因为这镇子实在太小,且过年下山探亲的战士也不止一个特战连,他俩要是敢去街上闲逛,一不小心就能碰上战友,到时候还得遮遮掩掩,太不方便,索性就老老实实在房间待着了。
可即便他们千小心万小心,中午吃饭时候还是遇上了别的连队的几个兵,他们一眼就认出了祁言,非得请首长吃饭,祁言推脱了半天也没成功,只好硬着头皮拼了桌,只不过,他上面正襟危坐,下面鸡巴却硬得像根法棍,因为韩尧出门前往他屁股里塞了个跳蛋,说这样刺激,且向他打包票不会遇上熟人,后来吃完饭就在小饭店的厕所隔间里,就地把他办了……
回到招待所后,祁言就更加不愿出门了,晚餐也是他趁韩尧上厕所的时候,偷偷溜出去买的,回来之后,挨了一顿狠批,光着屁股叼着根肉骨头在房间里来来回回爬了十几圈,屁股上都是韩尧拿晾衣架抽出来的红印子。
晚上,韩尧搂着他,一起躺在床上看了场电影。
这破招待所什么东西都落后,电影库也没更新,里面全是老片。
韩尧翻了半天翻出一部零几年拍的关于特种兵的电影,说的是两名Z国军人被选送去参加W国国际反恐学校的猎人集训,作为有着Z国军人钢铁般意志的两名特战队员,充分发挥了不畏艰险,勇往直前的Z国军人特质,时刻抱定“祖国利益高于一切”的信念,一路披荆斩棘,经历了两个月超乎生理与心理极限的非人训练,凭借超凡的毅力与智慧,终于顺利毕业,成功获得“勇士勋章”,为自己赢得了他国军人的尊重,为国家争得了荣誉。
这片子他们在部队组织晚间学习时,作为思想教育素材早就看过不知几遍,但军人对于这种与自己的军营生活无限贴近的影视题材,总是抱着极大热情。
两人一拍即合,当下决定就看这个了,当然,他们谁也没觉得芙蓉暖帐,孤男寡男共处一室,看个正经军旅片有什么不对……
电影刚开始的时候,祁言多少还因为被韩尧抱着而感到惶恐,毕竟对于他来说,这种如同恋人一样平等又亲密的姿态,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若是韩尧把他一脚踢下床,让他跪在地上看电影,或是吩咐他给自己捏腿按摩什么的,祁言反倒会觉得心安。
后来,看着看着,剧情逐渐展开,里面不断映射出他们平时训练的影子,两人的心情都开始有些激动起来,热血往上涌,乱七八糟的想法往后抛,祁言慢慢也就忘记了什么身份,地位差之类破坏氛围的东西了。
当看见影片里,那些队员被魔鬼教官逼着吃下大块血淋淋的生牛肉时,他们的喉头同时耸动了一下,不约而同地想起了自己吃这玩意时候的场景。
韩尧看了祁言一眼,笑道:“聊聊?”
祁言“啊”了一声,不明所以。
韩尧捏了捏他的脸:“选拔啊,跟我说说呗,你那时候选拔,都有些什么项目?我还挺好奇的。”
祁言有点意外,盯着韩尧看了一会,突然坐直了身子,表情有几分凝重:“主人想知道?”
“说来听听,”韩尧把祁言扯了回来,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口上,揉了揉,意思是想让他放松点。
祁言听着韩尧有力的心跳声,闻着主人熟悉的气味,面容逐渐松弛下来,他在韩尧怀里无声地扬起唇角,表情幸福里又带着些许羞涩,过了好一会才开口:“其实,川区特种大队的选拔,每年都差不多,基本要涵盖到方方面面,只是考核的方式和顺序每年略有不同而已。”
“就拿魔鬼周来说吧,我们那次的魔鬼周是和野外生存训练结合在一起的,七天时间都睡在林子里,我记得那次的任务是要我们解救人质,其实就和主人这几次抢夺目标物品差不多,只不过那七天,我们没水没粮,弹药也不充足,生存问题全靠自己解决,前有任务,后有追兵,想想也挺惊心动魄的。”
“七天?”韩尧的眉头皱了起来,想起自己之前那三天的野外生存训练,仅仅三天的饥寒交迫就已经快要了他的命,他难以想象祁言是如何熬过那整整七天的。
“嗯,”祁言点头,表情很平静,“其实现在想想,那都算不上什么,毕竟那时候是自己人追我们,而且也没有遇到过真正危及生命的情况,唯一印象深刻的大概就是……”祁言顿了顿,噗嗤笑出了声,“野山鸡特别难抓,蛇皮也不好剥,不过好在吃起来味道还能接受。”
韩尧沉默了,他还记得陆臻在那次逼着他们吃生牛肉前说过的话,那时候他还以为活鸡,蛇,老鼠什么的都是他随口拿来吓唬他们的,却没想到……
祁言用看似轻松的语调说出这些,实则其中隐含的艰辛,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能懂得。
韩尧圈紧了手臂,将祁言整个人紧紧拥进怀里,叹息道:“那个时候,你在想什么?”
“在想主人,”祁言在他胸口轻轻蹭了蹭,“不光是觉得累的时候,是每时每刻都在想,只要一想到和主人一起经历的时光,我就觉得我的生命是有意义的。”
韩尧的呼吸停顿了一下,继而用手掌轻柔地抚摸他头顶的短发,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抚慰他,弥补自己这三年来的缺席。
祁言像只乖巧听话的小奶狗,随着韩尧的抚摸,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对了,你的眼睛……是做了手术么?”韩尧突然想起祁言之前是戴眼镜的,可重逢后就从未再见他戴过。
“嗯,”祁言点头道,“因为特殊兵种对视力有要求,所以做了激光。”
韩尧叹了口气:“怪我吗?”
“不,”祁言晃了晃脑袋,“从来没有。”
这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懂的对话,韩尧把他抱得更紧了,祁言闭上眼,十分珍惜地享受着这片刻温存,顿了顿,轻声道:“其实一开始,我挺不希望主人留下来的,毕竟,特种兵不同于别的兵种,那是真正要上战场,生死攸关的事,但是后来……”他抬起头,凝视着韩尧,眉宇间都是自责和懊悔,“后来,我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自私,这是我做过的最后悔的事。”
韩尧没有说话,但祁言知道他在听,他将脸埋进韩尧胸膛间,沉醉地吸了一口充满主人气味的空气,动情道:“我很幸运能遇到主人,也很庆幸,即便经历了这么多不好的事,主人依然没有放弃我,现在回想起来,我反倒觉得,这一切都像是命中注定,无论好的还是不好的,一切都是为了和主人再一次的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