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涉地点在距离基地五十公里外的一处废弃学校里。
下午两点,包括陆臻,岑聿,祁言,韩尧,周正在内的五人整装出发。
之所以这次任务除岑聿外,陆臻只带了三个人,是因为临出发前,他们又收到一封信,信上明确指出本次交涉只允许祁言只身前来,对方明目张胆地将交涉地点安排在距离基地这么近的地方,又屡次挑衅他们,足以说明对方是做好了万全准备,并有十足把握逃脱追捕的,所以他们不能在交涉尚未开始便大张旗鼓地派出大部队,这样只会激怒对方,目前当务之急是救出陆婕,必须确保整个过程万无一失。
韩尧作为新队员,战斗经验不够充足,原本不该去的,是陆臻考虑到他俩关系特殊,觉得“夫妻档”一同出任务可以事半功倍,且陆臻放心不下祁言,有韩尧在身边,总归多一层保险,这才让他跟着同去。
接到通知的那一刻,韩尧激动得不能自已,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暂时落了地。
昨天一天韩尧都处于极度焦虑之中,吃不下,睡不着,他不知道陆臻会做出怎样的决定,毕竟这次的人质可是陆臻的亲妹妹,没有人能在亲人遇险时还能保持镇定,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要和祁言分别的准备,却不想会议结果竟是由岑聿代替祁言涉险,且自己还能跟着一同出任务。
中午的时候,祁言在办公室里告诉他有关任务安排的事宜,他呆了很久,望着祁言眉宇间的愧疚和担忧,韩尧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他应该要感到庆幸的,毕竟他最在乎的人暂时算是逃过一劫,可他又高兴不起来,因为岑聿于他而言,不仅仅是直系上司,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在某种程度上,他更像是祁言人生之路的另一个写照。
他和祁言太像了,无论是他面对感情时的卑微,他的小心翼翼,他执着的追随,他望向自己和祁言时艳羡的眼神,他求而不得时的落寞,种种种种,韩尧算是一路跟着他走过来的,他时常会想,倘若祁言遇上的不是他,而是另一个和陆臻有着相同秉性的男人,那么祁言的下场是不是也会落得和他一般凄凉。
韩尧当然不会对岑聿产生什么不应该有的感情,但处于弱势的人总是能轻易勾起他的怜悯之心,他想去质问陆臻,为什么能这样轻易地就把岑聿给推出去,可想了想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冲动且幼稚,他的愤怒既没有立场,也没有道理,陆臻这样做一定有他的思虑,在作战方面,陆臻经验丰富,行事老辣,考虑的不可能仅仅是儿女情长这样狭隘的东西,难不成还真的要让祁言这个副队长出面冒险才是绝对正确的决定吗?
“主人,我知道您在想什么,我们一定会把小岑完好无缺地带回来。”祁言看出了他的纠结,在他耳边坚定地说道。
韩尧叹了口气,张开双臂将祁言抱进怀里,他慢慢地开始发现,祁言越来越不一样了,曾经那个面对他时总是心思敏感,神经纤细,谨小慎微的卑贱小狗,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脱去了一身自卑,变得昂首挺胸,自信飞扬。
突然之间,他很想对祁言说些什么,那是一句他放在心里反复咀嚼过无数遍的话,那句话,他已经嚼烂了,磨碎了,凝在舌尖徘徊了许久,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时机说出口。
当然,现在也不是个好时机,可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称得上是好时机呢?韩尧不知道,有时候他觉得自己都不像个男人,在感情问题上,他似乎存着和岑聿一样的怯懦,明明他们已经一同经历过那么多的惊心动魄,那么多的悲欢离合,曾经有那么多次机会可以倾诉,可他却总是以性爱代替言语,来遮掩真实的内心,越是遮掩,就越是欲盖弥彰。
“祁言,我……”韩尧动了动唇,鼓足勇气,却也只堪堪挤出三个字。
“主人?”祁言在他怀里仰起脸,清冽的双眸带着一丝茫然,莫名其妙地望着他。
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韩尧再一次迟疑了,覆在祁言身后的双手悄然攥紧,用力到甚至连手臂都产生了细微的震颤。
“我……”韩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凝视着近在咫尺的那两片薄唇,犹豫着要不要用实际行动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头一寸一寸地低下,祁言眼中的茫然在一点一点放大,短短的距离却仿佛隔着千万重山水,仿佛隔着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要……还是不要……
脑子乱成了一团,纷杂间,不知怎的,韩尧突然想起了那次弄巧成拙的69,祁言的惊慌,祁言的惧怕,祁言的……抗拒……
亲近的动作倏然停下,韩尧猛地抬起头,像劫后余生那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由于神经极度紧绷,他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主人?”
祁言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关切地将手贴上他的额头,却在下一秒如同触到静电般被无情地打落。
“咚咚咚——”就在这时,门外恰好响起敲门声。
“副队,陆队让您去会议室。”是陆臻有事找他。
“好,马上就来。”祁言匆匆应了,刚想再问韩尧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就见韩尧的状态已经恢复如常。
“你去吧,我没事。”
祁言走后,韩尧瞬间像被抽去了浑身力气,颓然垂下肩膀,拳头垂在身侧,紧了又紧,过了好一会,终于忍不住一拳砸在了墙上。
晚上六点,陆臻一行人在距离目的地不到十公里的地方扎下临时营地,最后检查了一遍岑聿身上的装备,核对了全部身份信息,确保没有遗漏,这才放他前往交涉。
岑聿是只身前往的,陆臻和周正会在岑聿成功被敌人带走后,对他们进行明面上的追击,以增加岑聿身份的可信度,而韩尧和祁言这次的主要任务是负责接应陆婕,确保人质生命安全。
岑聿走后,余下的四人也在十分钟后出发,尾随岑聿,岑聿刻意压低的声音回荡在耳麦中,冷静而利落地向大家反馈前线的情况,卫星定位仪上,代表岑聿的那个小红点正在快速移动着——对方十分警惕,短短一个小时已经更换了好几个交涉地点,离最开始说的那个废弃学校相距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