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对簿公堂下
尾生抱柱,至死不渝。谁与蛊虫的宿主交合,谁就是尾生蛊一生唯一的主人。
雪里蕻对着贺君旭情动,是尾生蛊发生了认主反应。
由此反推,贺君旭便是中秋那夜在深巷侵占雪里蕻的犯人。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木翰林脸色铁青,白泷不可置信,严燚大声争执起案件的疑点,蔡大人则是喜形于色,将手掌当成惊堂木在案几上哐哐地拍,大喊着“铁证如山,铁证如山”。几个衙役和婆子想将情动的雪里蕻和贺君旭分开,但看着这象蛇将军蜜色皮肤上的潮红,一个个仿佛也被那暧昧的燥热感染了,面面相觑起来。
象蛇亦男亦女,在座的男子或女子去搀扶他,似乎都不妥当。
“我来吧。”楚颐从证人列中走出,他也是亦男亦女的象蛇,又丝毫没有被雪里蕻勾起半点扭捏情绪,指顾从容地走到贺君旭身旁,伸手去扶瘫软在贺君旭身上的雪里蕻。
说是瘫软在贺君旭身上,倒也不尽准确。就在雪里蕻泄力倒向贺君旭时,贺君旭立即敏捷地用手挡住了这块烫手山芋,制止他倒到自己身体上,使得二人还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楚颐看他这副避嫌模样,不禁揶揄地笑了笑:“君儿做这副守身如玉的模样给谁看呢?”
贺君旭无暇计较楚颐刻薄的嘲弄,趁楚颐离得近,趁公堂之上鸡飞狗跳,贺君旭低头看向这位隐秘的亦正亦邪的“同盟”,以期在他脸上找出一点提示。
楚颐却只是幸灾乐祸地回笑看他一眼,便移开了头,接过了软醺醺的雪里蕻。
随即便被雪里蕻的重量砸得踉跄一下,差点摔在地上。
荏弱的象蛇拖着魁伟的象蛇,二人几乎是摇摇欲坠。楚颐皱着鼻子,嫌弃地数落起雪里蕻:“你是牛啊这么重?什么臭男人,脏兮兮的,把我衣服都熏出一股咸菜味儿。”
雪里蕻无力地回嘴:“别骂了别骂了,赶紧带我远离那杀千刀的混蛋!”
众人看着他们狼狈的模样,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脸都僵了。
贺君旭原本也在心里暗笑,忽然便如醍醐灌顶一般怔住了。
公堂上闹哄哄的,下一刻,贺君旭的声音使全场安静下来:“蔡大人,你陷害本将军!”
蔡大人只当他是苟延残喘,呵呵笑道:“还嘴硬呢?雪里蕻体内的尾生蛊只会对占有了他的主人有反应,与本官何干?”
贺君旭也笑,他眉目生来凌厉,冷笑起来便如修罗嗜杀前的玩味,叫得意忘形的蔡大人不自觉收起了笑。
贺君旭眼如鹰隼一般盯着他:“你提审我之前,说公堂之上要仪容严整,于是批准我焚香沐浴,还令我更衣。”
蔡大人道:“这……这这这,本官念老侯爷报国尽忠,才想给你留些体面,本官何错之有?”
贺君旭掸掸身上的淡白袍子,说道:“方才我便觉得奇怪了,你说这是新买的衣裳,但这衣裳的衣袂处却似乎有磨损的痕迹。”
木翰林和严燚会意,未等蔡大人反驳,木翰林先发制人道:“会不会是已经有人穿过这衣服,在上面留下了他人的气味,才诱使尾生蛊认主了?”
“荒……”
蔡大人的“谬”字尚未说完,严燚就直截了当地打断了:“究竟是不是,试试便知道,庾让!”
庾让风驰电掣地脱了自己的外衣,蔡大人热汗直冒,高声斥责起来:“公堂之上,成何体统!你们可知扰乱公堂之罪,可是要打二十大板的!来人!”
他当即下令衙役阻止换衣服的二人,贺君旭冷冷瞥了一眼围上来的衙役,锋芒毕露,凶煞十足,竟将公堂上十几个衙役都慑在原地。蔡大人眼睁睁看着贺君旭和庾让交换了外袍,眼角不受控制地轻轻抽搐起来。
另一边,雪里蕻被楚颐半拉半扯带到角落处灌了几壶冷茶,好不容易才将体内邪欲按捺下去,就听见严燚跑过来请求道:“雪将军,劳烦你再试一次,好吗?”
雪里蕻脸上和耳根的酡红尚未褪去,像只熟透的虾子一样,他瞪了严燚一眼,恶狠狠骂道:“好你妈!”
骂归骂,雪里蕻还是不得不再试一次。
这次雪里蕻被严燚先用布条蒙上双眼,黑暗中他被牵到一人面前,那男子伸手揽了揽他,而后便听见严燚在耳边问:“还有反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