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还有一课,会从未时讲到酉时左右,现在午时刚过,睢无悔早早去到春秋馆,馆中空空落落,只一位学士子于堂下在座,捧着一本书认真看着,睢无悔进来他看也未看。
这人也是面貌郎朗,比之睢无悔则是多了些坚毅阔约,少了点青云之色。
睢无悔到其一旁落座
“学友,在下睢无悔,别人都去用饭,你为何还在此?”
那人回道
“在下李世何,见过学友。吃饭的时间省去了,才能多些功夫来研习求道法,不是吗?”
“不错,学友是中原上世府的士子?”
李世何放下书,摇头道。
“不是所有姓李的人都是中原上世府的”
“那你就是贵爵亦或是廷御命官的后人喽?”
李世何还是摇头
“哪一个都不是,我只是从安会县一个普通的乡村里走出来的。”
睢无悔向李世何多瞄了几眼,原本以为太学只能是那些贵人大员的子嗣才能进的,而庶出能入的最多只能是些律学、算学而已,见了李世何他才知并非如此。想想也是,梦无距之中,尔乎曾说过他考入过太学院,看尔乎那个样子,也不像是有什么显赫背景的人。
“李兄,若不介意,小生便称李兄了。”
李世何展颜咧嘴,笑得十分开心,似乎很久没有这般笑过了。
“那我也便称睢兄了!”
“虽已入天府翰文,但对院里的东西还知之甚少。李兄是如何入得天府翰文?可否告与无悔知道?”
李世何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缓缓说了一大段。
“唉,国子监掌天下显学经部,旧四门馆已废咱就先不提了,律、书、算学的确是收由庶人出的,可即便在其中学业有成,也难有什么大用,往往是被配至小佐官,就如同妙音园里的律奏师一样,好一点的也许可以到太乐署,不济的就还得自谋生计。其中国子学和太学则尤其以求道法教授而扬名,最是天下行者梦寐以求之处,说到底还是要以道境为主。而我,一开始并不在显学,只是在地方官学求学,能入县学的我村里只有我一个,之后辗转求学,到了州学考核选拔之时我们县只挑去了几个,我是其中之一,最后终于有机会逢天府翰文到州学中选才,选了我一个,只有我一个,来到天府翰文中求道学。短短一席话,区区几行字,如何道得尽我求道学的坎坷······”
不知不觉,时辰已快到未时了。
睢无悔静静聆听,听完也忍不住感叹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国子监的国子和太学士子无不是从王公贵族出,庶民庶出要与之竞争,当真是预先便砸了几十座大山在跟前,不翻过这几十座大山,那便连起跑线都站不进,更遑论是跟上他们的步伐了。
睢无悔一本正经,这次是真的正经道。
“李兄,实乃万里挑一,天谕良才。戴助教说得那些什么天才,和李兄比,都不足挂齿了!”
李世何连忙紧张摆手道
“噤声!我如何能与别个学友比?睢兄可别开玩笑了!”
睢无悔满不在乎道
“哪有什······”
话未毕,馆外传来几个轻佻的戏谑声。
“哪个万里挑一?叫本相公瞧过了么?”
馆外走进几人,一个个也是学子儒袍,只是襟带有些松散,似乎是故意不整,好看上去洒脱些,不羁些。
李世何当即起身抱拳道
“苏相公,我来为你介绍,这位是睢无悔,睢学友,哪有什么万里挑一,都是一时闲话而已,闲话!”
苏复藏挑眉道
“哦?聊闲话?聊谁的闲话?本相公吗?”
李世何弯腰拱手至额前道
“我的,聊我的闲话!”
睢无悔一拍桌子,站起身便喝道。
“别争了!我,是聊我的闲话!是我,我万里挑一!”
苏复藏几人被他这一下吓了一跳,旋即上下端详起睢无悔。
苏复藏也终是拱起了手
“睢道友有青云之面,听闻道友自国子学迁学而来,敢问道友来自何方?”
“你姥家”
苏复藏真就思索了几息
“燕州?”
睢无悔摇头道
“非也,此姥非彼老,此姥是姥姥!”
苏复藏忾然而怒,一手指向馆外。
“射圃一会!”
“会便会!”
二人作势便要出门,迎面正撞上了走来的戴九成。
“会什么会?赶会?赶庙会?进去,上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