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的一面被抓了个现行,心事被沈恒煜看穿,严彧觉得难堪至极。
男人讥讽的言语字字锥心,怒火堵在胸腔呼之欲出,但想到沈恒煜一向狠厉的折磨人手段,严彧的理智又强迫他把回击反驳的话咽了下去,只别过视线避免与男人对视,故作镇定地沉默着。
见严彧不做声,沈恒煜冷笑道:“呵,我倒是挺好奇你是怎么想的,难不成真痴心妄想有一天我兄长会娶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东西,不男不女的怪物,竟然还有脸和姑娘家争风吃醋。”
“你!”
严彧生性高傲,一直对自己异于常人的身子耿耿于怀。
前朝殇帝昏庸无道,沉迷于美色,因宠幸双性之人致使亡国,是以世人皆视此类人为淫贱不详。
严彧自小就唯恐这幅异于常人的身子会被人轻贱看不起,所以一直谨小慎微,不与旁人亲近。更是事事都努力争做最好最优,只有高高在上将其他人踩在脚下,才能填补因畸形身体而产生的隐于心中暗处不可告人的自卑感。
庆幸的是多年以来这个秘密都被自己小心翼翼隐藏的很好,并未有旁人知道。
他年少对沈恒焱动心时,亦因此事无比自卑,生怕这邪异的身子会遭到心上人的嫌弃不齿。他自是明白像他这种人不可能以爱侣的身份站在沈恒焱的身边,但无法克制的倾慕还是让他忍不住去靠近。
如今这自己无法改变又十分介怀的生理缺陷被沈恒煜摆到明面上,摊开在他面前讥讽嘲笑,着实戳到了他的致命痛处。
多年以来藏匿在心中难以启齿的心结被人残忍地挖出,严彧顿觉自尊碎裂崩塌,胸腔积郁已久的愤懑和悲伤仿佛要炸开。
严彧美目圆睁看向沈恒煜,泪水无法克制地自眼眶决堤而出,白皙精致的面庞憋得通红,双肩因恼怒而颤抖。然而却不知如何反驳,声音轻颤只憋出个你字。
沈恒煜看他这幅气急的样子,亦被一股自己也不知道如何而来的无名火冲昏了头脑,继续说道:“怎么,无话可说了。你爹这人虽然阴险狡诈,恶毒至极,待你倒是心慈手软。生下你这样畸形的妖物,却没在你刚刚出生时掐死溺死,还好生把你养大成人悉心栽培。可惜了,像你这样雌雄同体的不祥之人,本性就是下贱淫荡,就算在娼馆窑子里都是最为下贱的东西。纵使让你读再多的圣贤书也是白费,改变不了你就是一个无耻放荡,谗男人的婊子!”
“闭嘴!你给我闭嘴!”
无比难听的话语贯入耳中,如同在严彧心口上血淋淋的伤处洒盐。严彧表情痛苦无比,崩溃地摇着头,捂住耳朵想把这刺耳的声音隔离开却是徒劳,无助的吼叫着,声音凄厉无比,心脏如同被凌迟一般。
不是的,不是像他说的那样,自己只不过是同常人有些许不同而已,凭什么就要被这般侮辱污蔑,为什么要否认自己存在的价值和多年刻苦努力得来的成绩,把他对沈恒焱的真心和情意污名贬损成不堪的淫欲。
严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巨大的情绪波动让他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悲愤交加之下气血上涌,竟是生生呕出一口血。
被泪水模糊的视线忽然一黑,严彧再无力支撑身体,瘫软着失去控制自木椅上跌下,身体后仰着倒了下去。
纤瘦的身影如同秋季凋零的落叶一般,毫无生命力地在自己眼前倒下。沈恒煜被怒火冲昏的头脑被泼下一盆冷水,登时慌了神。
慌张地将即将跌倒在地的人抱住,沈恒煜轻轻摇晃着怀中娇弱的人,焦急地唤道:“喂,怎么了,醒一醒!”
却见严彧被泪水糊了满脸,嘴角残留着吐出的鲜血。峨眉痛苦地紧蹙着,纤长的睫羽被泪水黏成一簇一簇,垂在闭合的眼眸上,彻底昏死了过去。
慌乱无措中,沈恒煜想要把严彧抱起放到床上休息再去唤大夫,然手掌抱起这人的膝窝时,却无意间触碰到下体的一阵湿热。
惊惧之间,扯开了严彧素白长袍的衣摆,白色的春衫露出,却见腿间洇出一片赤红血渍。
沈恒煜目眦欲裂,惊恐和担忧令他方寸大乱,嘶吼着传唤下人。
侍从阿真慌乱的进门询问,随他一同进屋的,还有沈恒焱。
碰巧行至书房路过附近的沈恒焱听得沈恒煜这声急切的呼喊,心下担忧前来查看,却看见沈恒煜神情紧张地跪在地上,怀中是脸色苍白,嘴角挂着鲜血,已然昏迷不省人事的严彧。
一时间大脑空白,身形滞住,多日之前的血色画面闪过,忧惧地盯着瘫在地上的娇弱身影,沈恒焱心脏莫名抽痛。怔愣间却听得沈恒煜焦急的声音喊道:“快!快去请王昌彦过来。”
王昌彦被沈恒煜迎着进了屋中,却未想到沈恒焱也在。欣长的身影坐在床边,目光紧紧盯着躺在床上的人,眼神中透着忧虑。
王昌彦一时觉得迷惑,看不清眼下的情形。
上次问诊,他已从沈恒煜的口中知晓严彧体质异于常人。沈恒煜年纪轻不稳重,因着仇恨对着严彧凌辱报复,他知道沈家和严家的血海深仇,便也没有多嘴或者插手,只应着友人的要求为严彧看了病开了药。但他没想到沈恒焱竟然知晓此事,还纵着沈恒煜用这种方法胡闹,现在竟还亲自守在这仇人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