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世最后的想法就是去父亲母亲身边得到庇护,毕竟不管薄枕霖如何对他,家里总归还是父亲母亲说了算的。
而因着母亲身体不好,父亲常年带着母亲在外游山玩水,途中借由家族影卫探听来的消息去拜访当地名医。所以自他十岁起,家里就只剩下他和薄枕霖两人了。
就算是前世,薄枕疏也有两年没有见过父亲母亲了。今日一枕着母亲的膝头,这些天难以言明的委屈便一股脑涌了上来。
他坐在地上,仰头瞧着母亲略带担忧的面容,“我与你们一道去,不好么?”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薄母拉着小儿子的手,略微用力,便见着少年依着她站了起来。她轻轻拂了拂薄枕疏被风带乱的发,眉眼间的担忧掩藏不住,“刚刚我就想说,你们兄弟两,看起来是有些生疏了。”
“现今你说要走,是真和他有了嫌隙?”
“没有。”知道母亲会担心,薄枕疏只得说些口不对心的话。他拧眉在另一边坐下,但又忍不住撑着下颚凑近了去看母亲的脸,“我只是太想你们了。”
“我们好像很久没见了。”
“确实有些时日了,我与你父亲年初离开的时候,你还闹着……”
母亲还在絮絮叨叨说些往事,但薄枕疏却很难能听进去了。他只捕捉到一个词,“年初?”
“可不是年初么。”薄母失笑,捻了糕点递到唇边咬一口,揶揄道,“怎么,这么点时间就记不得了?”
“……不,不是。”薄枕疏端起冷茶喝掉半盏,“是我这几天睡糊涂了。”
——
薄枕疏拉着母亲在院内话闲,薄枕霖有心给弟弟留些时间,于是自觉不去打扰,只想回院内琢磨一下之前未能得解的棋局。
但他没想到,昨天夜里还和他剑拔弩张的沈妄生居然跟着他一道走,以至于进了院内,他不得不向沈妄生发出邀请,“要来局棋么?”
“不了。”
嘴上说着拒绝的话,但沈妄生很是自然地坐在了薄枕霖对面。而待到薄枕霖示意他自便开始琢磨起残局了,他又忍不住开口,“薄枕疏他……”
一听这开头,薄枕霖便将手里的白子放下了。他抬眼瞧了沈妄生一瞬,从那微微拢起的眉头意识到大抵是有正事要同自己讲,于是先给沈妄生沏了茶,这才问:“小疏怎么了?”
“你可知他左肩有一枚印记。”
“印记……”薄枕霖睁了睁眼睛,又很快冷静下来。他努力将沈妄生能够发现印记意味着什么忽略过去,只点头,“约莫一寸,很是规整的印记?我知道,他生来便有的胎记,父亲找人来看过,不碍事的。”
沈妄生手一紧,想要再度跟薄枕霖确认,但又觉得多此一举。他斟酌着,想起来梦里的情形,莫名有些喉头发梗,很难向薄枕霖开口。
最后还是薄枕霖瞧见他罕见为难的样子,主动劝慰,“你我兄弟二人,有事直说无妨,这段时间小疏承蒙你照顾,只要别涉及我薄家的秘事,我自当知无不言。”
“好。”
沈妄生点头,眼睑抬起来,直直迎上了薄枕霖的视线,“说来有些为难,昨夜我做了怪梦。大抵就是因着见到薄枕疏身上的印记了,我梦见有人拿剑刺穿了我的胸膛,最后我身上也留下了那般的印记。”
薄枕霖呼吸一滞,待到反应过来沈妄生的话,只得轻笑。他看向沈妄生的视线变得煞是温和了,“你太担心小疏了……但你放心,就如我昨夜说的,他是我薄家的宝贝,哪儿能有这种事发生?”
“不过本来,梦境和现实就是相反的。”薄枕霖说着说着一顿,像是为了宽慰沈妄生,接着道,“我少时也做过一个梦……”
“梦里的我身体很是康健,不像如今这般受点风寒就得躺上十天半个月的。梦里我可以带他去云疆赛马,也可以带他去雁南看花。”
“还有八月燕水花船集会,三里彩绸集于凤舟,我就踩着彩绸到凤舟顶上摘了那枚青玉雕成的花灯,看他纵身向我而来。四周花船琴声笑声不停,可我独独听见水波荡漾的声音,还有他在叫我。”
“然后我醒来,莫说去云疆雁南,也休提燕水摘灯,我连出雀城,都是一桩麻烦事。”
薄枕霖嘴角溢出苦笑,眼里的怅然也没有遮掩的意思。他手里攥着一枚棋子细细摩擦一瞬,很快又展开手向沈妄生示意,“大抵是因为河风吧,那枚花灯,比这棋子还要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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