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要不......我还是和你一起去找吧。”
“不必,阿蝉,此时临近晚餐,丫鬟们忙着传菜摆席,人多眼杂,你我一起行事反倒引人注目,你回去我们的客房,防止有人潜入调查,顺便着手收拾行囊。”
“那好吧,如果找到了玉玺的线索,我们明天就启程回广陵吗?”阿蝉看着你,神色中难掩担忧。
“无论找没找到都要动身,我们已经在江东耽搁了太多时日,迟迟不见玉玺下落,恐怕当时的情报有诈,故意调虎离山拖延我们的时间。”你故作轻松地问她:“怎么,是舍不得这里吗?”
“没有,只是......觉得楼主在孙府,看起来比以往都要开心。”
你拍拍她的手,没有回应这句话,只是无奈地笑了:“我们在此逗留的时候,可能朝堂上又有歹人在谋划着什么大动作,快去吧,多加小心。”
阿蝉看了看你,又看了看孙府院子里那颗繁茂的海棠树,低头沉思了片刻,便匆匆向客房的方向离开了。
夕阳正好,风一吹,海棠飞雪般落下,有开得热烈的几瓣随着微风向天空中扬起,宛若在水中自在的地漂,让你想起了一个人。你定定地望了那颗海棠树片刻,直到阿蝉走远,到了她应该听不见的距离才终于叹了口气。
没时间想那么多了,你动身往几间主屋的方向走去,陛下生死未卜,副官重伤失踪,你只是侥幸来到了一个氛围惬意的家族,侥幸度过了一段快活的时光,侥幸遇见了......一个特别的人。但你不能忘记自己是为什么来到这里,不能忘记兴复汉室的使命,江东再好,终究不是你的落点。
你匆匆走到孙策房前,这段时日孙府上上下下的房间你和阿蝉几乎秘密调查了遍,唯独孙策的房间没有搜过,你只被他带着来过一次,为了取一个东西给你。
那时他关上门在房间里捣鼓了半晌,最终却空着手出来,对着站在门口的你挠了挠头,磕磕巴巴道:“不好意思......好像弄丢了,要不等我回头给你个更大的惊喜,怎么样?”
只可惜,你后面收到过许许多多的惊喜,大到孙家祖传的宝剑,小到孙策从外面给你带回来的一些零零碎碎的有趣小玩意儿,却再也无法得知那日他想送予你的到底是什么了。
今日孙策带兵外出围剿山贼,或许要晚些才能回来,你把门推开一条缝隙,悄悄闪身进去。
室内弥漫着荼蘼花的香气,此时夕阳正斜,屋子里有些昏暗,但你还是一眼就看见了挂在卧榻上方的一小块锦缎,是从你衣服上撕下来的一片。
那日你被山贼掳走,孙策追来,虽然他单挑一群悍匪也轻松取胜,但依然无意间被划伤了手臂,于是你从裙摆上撕下这块布给他止血。现在血迹已消失无踪,竟被洗干净,挂在他房间最显眼的位置,已经侵染上他房间里的荼蘼花香气。你走上前轻轻抚摸着布不禁失笑,没想到你收了孙家大大小小的礼物许多件,到头来唯一能留给他的也只有这个东西了。
孙策的床榻很干净,除了被子和枕头之外没有放任何多余的东西,看得出来他被母亲教养得很好,虽然平时在外面说一不二唯我独尊,但在家里,该有的教养、礼节一样都不会少。你把手探进被褥之间摸索,却什么都没有找到。鬼使神差地掀开枕头,却发现那下面压着一根簪子。
没等你将其拿起来仔细查看,门突然被打开了,你一惊,根本来不及躲藏,匆忙转身,就看见孙策阖上门对着你站定。
他显然也有些意外,但却很快收敛神色沉声问你:“来我房间何事?”随即而来得下半句话让你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广陵王?”
“我......”
他明显是生气了,和被吕蒙当着你的面叫“嫂夫人”时他的佯装生气不同,和被你拍过头顶时红着脸嘟囔“摸头会长不高的”那种别扭地生气不同,你从没在他脸上见过如此冷淡的表情。
他见你不说话,垂下眼眸皱了皱眉:“在我房里找到玉玺了吗?找到之后准备飞回你的绣衣楼了吗?”
你这才瞧见他手里捏着东西,从纹样可以看出是以往曾在他手中出现过的密报,被他捏得很紧,指节都用力到微微泛白,想来你的真实身份与目的已经被他知晓。
事已至此你并不打算继续假装下去,只是庆幸袖中还握着那根簪子,此时可以紧紧握住,不至于让指甲嵌进掌心太深。你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没什么起伏:“没有找到......少将军,没有找到也准备回绣衣楼了。”
他听到“少将军”三个字又是一愣,这个称呼你已经有些时日不曾叫过了,多数时候可以直呼“孙策”,相熟之后有时叫“伯符”,偶尔跟着吴夫人叫“阿策”,被他听到了还会看到他脸红的景象。
“那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在和我说话?乔氏的女公子?还是广陵王?还是......”他耷拉下脑袋,让你很想立刻走上前摸摸他的头。
“我知道你的境况,密探来报的时候都和我说了......不是我故意要查你的!是他们觉得你有些行为略显可疑,自顾自去调查的......”他的声音又渐渐低下去:“假借身份确实容易掩人耳目方便行事,但,但是你都要走了,也还要瞒我到最后一刻吗?如果我没能在今日知晓此事,你难道就打算这样一走了之吗?”
“没有打算不告而别,”你缓缓说到,此时如血的残阳斜射进来,你站在他面前,整个人都被笼罩在孙策的阴影里,“本来打算明日找借口和吴夫人拜别,启程回广陵......当然也会和你道别的,只是还没想好以何种形式......”
他的神色略有松动,把手中的密信团成一团全部握在掌心,安静地等你继续说下去。
“身份是假的,来此的目的是编造的,但是除了这些,和你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是真的,包括......和你呆在一起很开心也是真的。”
他叹了口气,放松了绷直的脊背,终于抬眸看你的眼睛,那双眸子背着光依然闪烁如炬:“真的?”
孙策不等你回答,生怕你突然说出的话突然又反悔了似的,他瞥向你手里的簪子说:“那日让你在门前等了许久,就是想拿这簪子给你的,最后还是没能拿出手,是因为......想起你平日都是只戴一个素簪,怕你不喜欢这种花哨的,又不好意思拂了我的好意勉强戴着让你为难......”
你抬起手来细细端详那只簪子,金色的,钗头雕了一朵荼蘼花,花瓣是釉面的淡粉,和他害羞时脸颊的红晕很像,微微转动,就在夕阳里反射出流动的光彩来。
“很喜欢,平日在朝堂上无法佩戴这种式样的簪子,出了绣衣楼也一时间没适应罢了,我会好好收下,带回绣衣楼的。”你向他面前走了一步,盯着他的眼睛,“真的很喜欢。”
“你可不要骗我,”他不满地嘟囔着,“我会当真的。”
你拉过他的手,掰开他攥紧的指节,将那被团得皱巴巴的密信展开来叠平整,收进他怀中,“不骗你,我在喜欢这件事上从来不骗别人,也不骗自己。”
他顺势合拢指节,将你还停留在他掌心的小手全部包起来,像笼住了一只鸟,“那你再不回来了吗?我还有好多事想和你做呢,逛庙会、坐船、还有之前说教你猎兔子......都还没来得及呢!”
“不知道洛阳现在的情况如何,但肯定不太乐观,估计......”你不想骗他,此次一别,确实不知何日才能再见了。
“那不行!”他着急地握紧你的手,把你向他怀里又拉近了些,“来不及了!你我的事情都传开了,那日早上从王母庙出来,所有人都见了你我并肩而行,现在我们二人的事,整个江东,哦不,全天下都传开了!你现在就算跑也来不及了,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孙策的人。”
他越说越激动,到后面甚至涨红了脸,干脆眼睛一闭把你搂进怀里,灼热的体温瞬间贴近,和屋内的斜阳一起将你暖洋洋的包裹,你听头顶传来他无可奈何的叹气声:“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吧......我对你......”
他宽阔坚实的胸膛紧紧贴着你的侧脸,那下面的心跳声格外清晰,也敲响在你心上,牵动着你的心跳渐渐与他同频。你被温度熨帖得闭上眼,无奈道:“我知道,但是庙堂之高,天下之大,很多事情不是我能左右的。”
“你不能左右的事情,我可以,拦你的人,我杀了便是。”他把你轻轻拉开一段距离,水润的眸子直直望着你:“但是我不想左右你的内心,你只说你想不想,就算是离开后,你会不会想着我?你想不想......和我一起?”
“我......”你犹豫着不知怎样回答,即便他的表情让人很想立刻就答应永远和他相守,但你的处境让你无法轻易给出承诺。
他实在等不到你的答案,竟低头直直吻了上来,颇有些气急败坏的意味,撞得你嘴角生疼。想来这人应该是没有接吻过的,与其说是亲,不如说是啃更恰当一些,犬齿磨蹭着你的下唇,舌头闯进来攻城略地,像是把领兵打仗那一套应用在了接吻上,很不得章法。但是很令人沉醉其中,唇舌意外的是很柔软的感觉,让你下意识就交出自己的领地,不稳的气息轻轻喷在你脸颊,让你有些站不住,只能更紧的靠在他身上。
他咬了你半晌,最后舔了舔你的下唇,终于依依不舍的放过你,“你看,你明明就......”他耳朵红的快要滴血“你明明就很喜欢......”
他声音渐渐小下去,也不敢看你的眼睛,只是躲闪的地瞥你的嘴唇,那里被他亲吻得酥酥麻麻的,可能已经泛红了。
你捧起他的脸,他水汪汪的眼睛委屈地看你,脸上的红晕被夕阳染得更甚。此时外面人来人往,管事的婆子在指挥丫鬟给你准备饭后沐浴的热水,安排她们按照少主的吩咐在水里多放你称赞过的海棠花瓣。吕蒙大喊大叫着问下人少主在哪,说明日准备带嫂夫人去看江景乘坐的楼船已经布置好了,想让少主看看效果如何。管家牵着水玉骢嗒嗒嗒地经过,自顾自对它念叨着下次再被女公子骑的时候也要好好表现。孙府里总是这番热热闹闹的景象,而静谧的卧房内,只有你们两人还未平稳的气息在悄悄让暧昧的氛围更甚,你用指腹轻轻抚着孙策的脸颊,“确实很喜欢”,你想,但是没有说出口,只是拉过他,用亲吻作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