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啊,这个角色有别的安排了,哈哈真是不巧啊,下次再合作吧。”
柏岑夕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里不好,已经开拍的角色也能换人。仓促换下戏服,脸上的浓妆艳抹看起来就有些滑稽,这个角色是个仙侠剧里的妖精,但此时的他看起来就像个小丑。
剧组的工作人员给了他二十块钱打车,他忍住了将钱扔回去的冲动,他太穷了,离开了柏家,他赚到的钱入不敷出。
妈妈按月会给他打数额可观的生活费,他看着银行卡里的数字,心中毫无波澜,仿佛那只是网络游戏里的虚拟货币。
他很早以前就有意识不去动柏家给他的钱了,纪芝对他真的很好,好到让他有些恐惧。在他看来这世间的一切都是有来有往明码标价的,他不喜欢欠别人的,别人对他施恩,他尚有余地偿还,就算一无所有,还有这与生俱来的肉体可供品味。
可是他能拿什么来回报自己的母亲呢?纪芝对他的好,是出于善念怜悯他身世坎坷无依无靠,还是因为那个名字——“岑玉书”?
“您的水果,一共二十三块六毛,给您抹个零,二十块就可以了。”路边小摊的大姐很爽快,柏岑夕低声道谢,打开手机扫码付款,二十三块六毛,一分不少。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都让他受之有愧避之不及。
失去了这个角色,公司短时间之内没有别的工作安排给他了,沐霖传媒并不禁止艺人接私活,但靠自己,柏岑夕能接到的试镜邀请少之又少。
他羽翼未丰便急着跳出巢穴,活该摔个鼻青脸肿,他咎由自取的。
小公寓的隔音效果很差,楼上的小情侣不分昼夜地激情澎湃,柏岑夕被迫听了一耳朵淫词浪语,心中涌现出不太美妙的回忆,那次争吵后,柏朝找过他几次,都被他躲过去了,他并不后悔自己说了重话,人总是要和过去的那个污浊的自己说再见,他的哥哥值得更好的。
他并不难过,只是也开心不起来。
酒吧的灯球旋转着,五光十色,嘈杂吵闹,空酒杯在吧台上摆成一排,敞口的杯子是爸爸,细高的杯子是妈妈,小小的冰块是自己,柏岑夕眯着眼睛,傻笑着拨弄着那个冰块,看着它化成一滩清澈的水渍。
住在大房子里的,是别人的妈妈,他有点想自己的妈妈了。
穿着白色蕾丝裙的女人在舞池中央刚跳完舞,踩着一双恨天高,风姿摇曳地走向吧台,她注意到了,这个俊俏的小弟弟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看自己。
“嗨,小弟弟,有没有兴趣陪姐姐喝一杯?”
蕾丝裙,艳丽的红唇,柏岑夕看着眼前的女人,迷离的眼神忽然闪现出一抹光彩,他抓着女人的袖子,期期艾艾地道:“今天......早点回家好不好......”
喝醉了么,看起来这样年轻的孩子,也不知道成年了没有。女人摇晃着酒杯,笑着道:“跟你回家么?不行啊小弟弟,那可是另外的价钱。”
柏岑夕:“钱......我有钱啊,我把钱都给你,你陪陪我......别工作那么晚了好不好......”
女人被逗得咯咯直乐,这是哪个富家少爷失恋了出来买醉吗?这样的冤大头真是不宰白不宰,她打了个响指:“给这位少爷开酒,要最好的。”
那一瓶酒几乎顶他一个月的工资,柏岑夕晕晕乎乎地点头:“嗯,我有钱......别,别叫我少爷,我不想当少爷......妈妈......”
模糊的声音撞在嘈杂的音乐与叫喊声中,七零八落地听不真切,也没有人在意他到底说了什么,那个女人心花怒放,答应他会早早下班回家,他好开心,被酒精麻痹的四肢却软得像棉花,灯光在酒瓶里打转,影子分分合合,让他始终无法数清到底有几个瓶子。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从身后伸过来,干净利落地替他签了账单,那只手的袖子上有着纯银的袖扣,雕刻的是山茶花。
他回过头,笑得傻乎乎的。“哥......”
“我不是你哥!”
柏朝几乎要气疯,要不是林扬打电话,他还不知道自己弟弟在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胡闹。
公司已经进入了试运营阶段,需要洽谈宝石与耗材的供应商,以备投入量产,每个环节都要有人盯着,柏朝刚开完会,身上还穿着正装,黑色缎面的商务西装搭配着浅灰色的领带,打着精致的温莎结,看起来成熟睿智,那张脸英气凌厉,紧抿着唇,有一种遥不可及的禁欲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