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逢一日清晨,薄雾笼山,朝日的金辉洒落于太虚观弟子居门前。
距离十日之期仅剩两日,除却牡丹镇的残魂分神,凶兽再无异动,好似在暗中静待上元节的到来。
而身为掌教的宋清御这几日愈发劳碌,正如先前所料,灵郁在朝中大揽朝政,对太虚观更是百般施压,借助背后的天机门,几乎欲要全权罢黜太虚职务。
但好在西陵原本行踪不定的二国师越同孤此时回朝,压住了他的嚣张的气焰;巧合的是,西陵城外不少天机门据点竟遭到了来路不明的魔族入侵,
那些魔族来势汹汹,看似像荒山野魔却又行动规整有循,像是在听从着什么人的指挥,他们从外一连捣毁了数个据点,让不少天机门人不得不撤回西陵。
如此一来,灵郁终于稍稍收敛,便只得压着那十日之期找太虚的不痛快了。
司空尘难得睡了一个好觉,只是他刚迈出前门便远远看见几名弟子向他匆匆跑过来,这让他心里一咯噔。
“大师兄!你快来看看!”见那几名弟子吵嚷着跑到他面前,司空尘扶额开口道:“何事如此喧嚷?”
几名弟子答道:“大师兄,你那位远房表舅,他在咱们太华亭旁边那棵树上喝酒呢,我们也不敢靠近!”
“…什么?我哪有什么远房表舅啊?”司空尘一愣,显得十分诧异。
“哎?可是上次不是有个长得特别好看的俊秀公子叫你大侄子吗?”
“……”司空尘闻言眉角一跳,顿时想起那位任性的仙君,于是无奈道:“…是云道友啊,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太华亭位于上清峰北,亭前有一铜制炼丹炉,名曰太清炉,虽弃置已久但始终崭新如初。
亭外有一株参天古树,枝杈交错,司空尘远远便瞧见了那古树之上悠闲恣意的青影。
云青崖上身倚靠在树干上,下身侧躺在生长的树枝间,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姿势竟仿佛身在床榻中一般平稳。
他半眯着碧眸,一手枕于脑后,一手提着个酒葫芦正在酣饮,本应是放荡不羁之态,但奈何这饮酒者偏是个仙姿玉貌的美人,肤如雪,眉若黛,丹唇好盛红梅开,远观当真是仿若画中谪仙。
云青崖听见动静,微微侧头看向司空尘,那双碧青色的眸子如山中清泉,澄澈清明,不染一尘,却又分外让人想去接近触碰。
司空尘心神一晃,险些忍不住沉醉在这美景之中,只听那树间人忽而一笑,启唇吟唱道:
“仙人有待乘黄鹤,海客无心随白鸥。
道我醉来真个醉,不知愁是怎生愁。
得道年来八百秋,尘寰一梦劝君休。
世间甲子管不得,壶里乾坤只自由。
……”
云青崖的歌声清越,仿佛自山中飘来,空灵悦耳,亦如水浪击峰石不转,江流入海平野阔,浮世若梦,皆为云烟。
待一曲毕,云青崖开口问道:“司空道友,这么早就来寻山啊?”
司空尘闻言回神说道:“还不是因为仙君您一大早就在树上喝酒,不过看到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哈哈,这么生分干嘛大侄子,你来的正好,我正想找人给我传个话,奈何那些太虚弟子不知为何一见到我就都跑了。”云青崖展颜一笑。
司空尘无奈道:“道观禁酒,任谁看见个大白天在树上喝酒的人都会跑啊。”
云青崖垂眸叹惋道:“唉,你们好生无趣,酒也不让喝,曲也不让唱。”
“…这是云华祖师立下的规矩,还有您快下来吧!”司空尘刚想劝他,却听那人开口笑道:“哎呀,时辰差不多了,司空道友,我得先走了!”
“…您又要去哪儿?”
“自然是去城里逛逛,打探消息啊,对了,帮我给你师祖带个话,让他不用找我了。”云青崖起身把酒葫芦别在腰间,从树上朝山下薄雾中隐约不明的西陵城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