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永轲分拨叶丛,向着风阳林的方向,一跨一大步,不停地行进。队伍中在一条狭窄的小路上踏过,两旁的草被踩弯,烂糊在地上,深绿色的汁液与黄色的土地融合。
泥土以及植物的气息更为浓重,路两侧高树肃立,野花微晃,叶永轲拂去额上汗珠,深吸一口气,感觉灵魂里都浸润了十里香的气味。
月光一节节往空中攀升,在无言的植物的围观之下,他们走进了另一方混沌无光的天地。
“小子,在干嘛?”
钟立身雕刻的手一顿,把一处的缺口挖得大了许多。他鼓着气放下刻刀,甩了甩手,说:“有事儿?”
黄标咳了一声,两人的距离顷刻间拉近,他侧身,在衣角的掩映下,掏出一根黑色枪杆子,抵在了钟立身腰上。
“我警告你,”黄标压低声线,满脸的络腮胡都在微微抖动,“你要是敢乱来,我不毙你,我先把你老子一刀刀剐了。”
钟立身猛地回头,沾满碎屑的手掌一点点往下移,黄标看着他,扣在扳机上的手指也一点点收紧。
钟立身掏出了一块手帕,递给黄标,示意他擦擦汗。
黄标睁着眼,没接,似乎没猜到钟立身会这样做。
“随便。他是死是活都和我没关系,”钟立身丢下手帕,重新拿起刻刀,上手继续雕刻他的东西,“另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有事就说。”
“不是你干的?”
“我干什么了?”
“有队人昨晚进来了,现在歇在凤阳林周边的村子里。”
钟立身扯嘴角一笑,说:“黄哥,真不干我事。”
黄标干浊的眼珠锁在钟立身脸上,转了几轮,勉强相信了,道:“我问你,如果来者不善,该怎么办?”
“黄大哥,你怎么不去问嫂子呢?”
“别提了,你嫂子最近老是不着寨,抓不住影儿,”黄标把枪搁在桌上,“说真的,我真心把你当兄弟,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刚刚对不住了。”
钟立身点点头,始终笑不见肉,“嗯,理解理解。”
黄标一个大背头梳得油光水滑,光可鉴人,反射着周遭的光线。钟立身再雕不下去,于是说:“黄哥,走吧,我请你吃饭。”
黄标兴致高涨,搂着钟立身的肩膀,一齐出去了。
天边酝酿着几缕乌云。烧猪肉档前,香味扑鼻。那烧得焦脆的猪皮颜色像红糖,鲜嫩多汁,看上去好吃极了。
黄标:“老板,给我来一根烧猪腿。”
“没有。”老板用肩上搭着的毛巾擦了擦汗,说道。
“这不就是烧猪腿吗?”明晃晃摆出来的难道是牛腿不成?当他瞎呢。
“不卖。”
“你什么意思?”黄标脸上现出狰狞的怒气,扒着老板的小桌子,仿佛老板再多说一句令他不称心的话,他定将这烧猪摊子掀了。
老板也怕被人砸了饭碗,只得梗着脖子,边瞪黄标和钟立身,边不情不愿地给他们拿猪腿。
“老子不吃了。”
黄标再忍耐不成,一字一句念出来后,转过身,佯装慢悠悠走到一旁,背手看了看路,瞧了瞧天,猛然回身把摊主的桌子大力掀翻。顶好的猪肉散落一地,一颗圆滚滚的猪眼翻跳着落到黄标那擦得锃亮的皮鞋底旁,就隔着两厘米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