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荒而逃。
太逊了。
撑着脑袋在大学课堂上溜号的夏其时叹了口气。那天回去之后，很快就在平台上收到了工资以及一句评价：干得不错，狗狗很高兴。气得他整宿睡不着。想要打电话过去痛骂一顿，或是应该直接报警，可是自己根本就是帮凶。再说他连那个男人是不是自愿的都不知道。
一直到周围开始吵闹起来，夏其时才发现下课了，他浑浑噩噩地收拾完东西站起身，忽然看到一副眼镜摆在自己面前。
“同学，这是你的吗？”好像是前排学生在说话。
“！”夏其时看到自己逃跑时落下的东西，精神为之一振，“谁给你的？”
学生朝教室前门看去：“不认识，好像是个高年级的……”
夏其时抄起包就向门口冲去。没听人把话说完真是没礼貌，但他更怕自己追不上。不过，那个人竟然是自己的同校同学？
刚下课的时点，走廊里涌出很多放学的学生。而夏其时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背影，是因其过人的身高？慢悠悠的步伐？还是那难以启齿的记忆实在太过深刻？答案其实很简单，毕竟人群中只有一个人身上什么也没带——都来上课了，再怎么样也会做些表面功夫。但还有什么东西，让此人在他眼中显得完全与众不同，夏其时不知道，他连自己为什么要追出来都不知道，明明一定会惹上麻烦的。
然而身体已经自作主张地将那人插着兜的手一用力拽了出来。啊，是不是有点过分，打招呼的话拍肩膀比较好吧，我到底干了什么？超级糟糕的开始，夏其时心里已经要开始哀嚎了。
被抓住的人惊讶回头，果然是他。夏其时还未开口，就被瞪了一眼，并收到一句：“闭嘴。”
“……”接下来，不知怎的变成了对方抓着夏其时的手腕拖着走的状态了。
嗯？这个人其实是这种强势的性子吗？刚才那冷峻的一瞥倒是比之前那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好多了。
这么热的天，面前的人却穿得严严实实，不过因为刚才的动作他的袖子卷起来了一截，露出手腕上明显的深色淤痕，夏其时顿时有些心猿意马，心虚之下帮他把袖子拉好了。结果他立刻松了手，插回了口袋。
按捺下些微的后悔情绪，夏其时注意到好像两人越走越偏了。难道他想把我带到无人处揍一顿吗？事实上，鉴于自己所做出的混蛋事，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胡思乱想间，夏其时跟着人进了个房间，门一关上彻底伸手不见五指。一时间没有人说话，他紧张地吞了口唾沫。现在是不是应该找一下开关……
“呵！”忽然，下腹部感受到一点微热的温度，条件反射地一缩，靠到门板上退无可退。几根手指从衣服下摆钻进去，毫无隔阂地贴上他，滑动着，轻抚着，像羽毛，像蛇信，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这种感觉更令人毛骨悚然。
夏其时抓住了那只要往他裤子里伸的手：“等、等等！”
“你来找我不就是想做吗。”语气平淡，不像个问句。
“不，只是想跟你谈谈。”但他知道他恐怕很快就会有这个想法，所以摸索着把灯打开了。
据说可能是学长的家伙已经站到了稍远的位置，在惨白的灯光中稍垂着头，像是要隐藏起什么情绪，但他其实面无表情，只是略微精神不振，显得颓废又漠然。
总之与上次所见截然不同。一张年轻英俊、并不柔和的脸，应该与驯服二字没有任何关系。
“你是不是认识我？”夏其时试图说些什么，不让沉默变成尴尬。
那人抬眸看向他，缓慢而确认地念出他的名字：“夏其时。”他发现那瞳色浅到仿佛轻易能被染上各种颜色，有种映照一切的抛光金属质感。怪不得在朦胧的记忆中，他总觉得那是一双红色的眼睛，他想。而现在，他在那里面。
“只是听说过。”那人补充道。夏其时觉得他的话有些欲盖弥彰，但又不敢多问。也说不准，对于那种遭遇来说，一个认识的人会不会是个更令人难堪的选项。
太多的问题想问了，夏其时挑了最无害的那个：“你呢？你叫什么？”
“……铩羽，铩羽而归的铩羽。”
夏其时闻言便皱起了眉头。铩羽，折翼的鸟，不像个名字，更像个代号，或是一个饱含恶意的诅咒。
“不喜欢吗？或许你想叫我另一个名字。”铩羽——好吧，姑且不管这是什么意思——闷声笑了下，主动谈及二人初次接触时的事，用满不在乎的口气。
既然如此。“我想向你道歉。对不起，我不该那么对你……我没控制住。还有我说的那些话，实在太过分了，我……”夏其时磕磕绊绊地说，一直盯着铩羽那张冷淡的脸，露出了些许烦躁的神情，渐渐说不下去了。
铩羽冷漠地摇头：“用不着，你——”
正在这时，从铩羽身上响起了一阵尖锐的、拖长的、间隔固定的蜂鸣音。听闻，他气息一滞，双眸陷入死一般的空洞。就这么停了好久，才极其轻微地小口呼吸起来，小心翼翼像怕被人注意到一样，嘴唇发颤还要继续说：“——你也没有说错，我本来就是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