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却见一双难以置信瞪大的泪眼正对着他,水光令更微妙的情绪偏折形变。不待他分辨,铩羽就扭过头,重新紧闭双眼,不慎挤出一滴泪。
眼泪?什么?他哭了!
夏其时彻底呆住。完蛋完蛋完蛋,还是说了煞风景的话,我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他这个反应是怎么回事?生气?难过?表情也不让我看,一直都搞不懂他在想什么。啊啊!气氛又阴下去了,我说的话有这么过分吗?怎么办……
不动了吗?心烦意乱的铩羽忽感胸口一沉,想象中他大概是把下巴搁了上来,或许还在看自己。为什么不说下去了?
你就这么喜欢张着腿被插吗?无论什么东西插进去你都会很高兴,对不对?
从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你的身体适合鞭子、锁链、镣铐,适合用肮脏的鞋底碾在地上。
要是你这副下贱的发情模样被别人看到,会发生什么……呵呵,这么期待吗?光是想想就兴奋了?
……
不,夏其时不是那个人。只是巧合罢了。
明明应该习惯那种话了,就像习惯疼痛,习惯黑暗,习惯被束缚,习惯被控制,反正自己最擅长忍耐,这具身体也早就学会如何从中享受。
汹涌的情绪尚未道明便被压了下去,夏其时靠着的胸膛渐渐平息。整个过程,铩羽都没有回头再看他。就算两人的身体这时没有距离可言,夏其时还是觉得他好像缩回到狭窄的铁笼子里,把其余的一切全都关在了外面,包括自己。
原本还急着道歉,但心底冒出的委屈和不满让夏其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并暗自下定某种决心。
体内蛰伏了片刻的阴茎重新动起来,拉回了铩羽的注意,调整状态准备迎接下一波暴风骤雨般的操弄,然而那根任性肆虐的凶器却一改往日作风,只小幅度地轻蹭,时不时换个位置继续研磨,简直像在给他温柔地按摩。
全然陌生的感觉,搞得他一头雾水。铩羽低下头,只接收到一个略带怨念的眼神,似乎有点可怜,内心的疑惑不减反增。
可算愿意看他了。虽然仍没有表露什么情绪,夏其时也没气馁,一边认真地观察起铩羽的反应,一边小心地接近记忆中的位置。
攀在夏其时上臂的手指无意识收紧,暴露出其主人的难耐和无所适从,力道失去控制,掐得他生疼,但心情倒是愉悦得很。
清明的浅色眼睛逐渐恍惚。铩羽当然知道情欲是怎么一回事,但此时的感受还是太古怪了。性,不是只要在他身上随意发泄出来就行了么?为什么这个夏其时总是要做多余的事情?何必要给予他轻抚、深吻、长久的拥抱?又何必像现在这样压抑自己来顾虑他?
铩羽只觉好笑,他哪里值得了?
即使大脑无比厌弃,身体还是仿佛快要融化一般,口中发出舒适的呻吟,生平第一次不希望这事结束。那不属于自己的器官已不知不觉退出许多,他甚至感到不满足。
“铩羽……阿羽……阿羽……”夏其时还是学不会闭嘴,一刻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夹杂了难以言喻的私心。他极度贪婪地捕捉着一切对方因他而起的、不寻常的表现,浸润失神的眼眸,急促凌乱的心跳,色情扭动的腰肢,他一丁点都不想放过。
尽职尽责的肉身按摩棒顺应服务对象的意愿,直直顶上前列腺的位置,又顺着那个角度一鼓作气一路碾过去,像有一条噼里啪啦燃烧的引线,尽头是爆炸式绽开的致命快感。两人同时喟叹出声。
而这仅仅只是前奏。那是一首情绪汹涌激昂的乐曲,每一个重音鼓点都敲打在最精准的地方,激发灵魂深处一波又一波前赴后继地共振。曲子伴有低沉深刻的吟唱,歌词反反复复全是一个人的名字。它铺天盖地,激烈又漫长,却不带一丝摧毁和折辱的杂音,让听者心甘情愿地陷落。
没人知道演奏过了几个乐章,这水乳交融之感令人上瘾,最终在高潮中落幕。
这个房间狭小杂乱,布满灰尘,顶上吊着一颗灯泡,散发着一成不变的惨白光线,照出两个依偎在一块儿的身影。
四壁没有窗户,是这世界上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其中的肮脏与美好都不会被外界所探知。
夏其时望着铩羽穿戴整齐的挺拔背影,缓步远离他,打开门,让屋内停滞的时间重新流动,外面已经很晚很晚了。
他没有立刻走出去,夏其时以为这回会有什么不同,却听到他说:“夏其时,不要来找我。”
夏其时只好故作轻松地问:“那如果在学校里正好碰到了,我能跟你打招呼吗?”
他好像笑了一下,“……最好不要。”
然后,他没有听回答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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