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钰的五官与身体在这种氛围下呈现出极致瑰丽的色彩,极美、极艳,像堕落的海妖,每一丝情态都散发出致命的馨香。口中的呻吟便是最蛊惑人心的歌声,能勾出人内心肮脏不堪的欲望。
只可惜无人窥得半分美景。
时而高亢、时而低哑的呻吟声回荡在寂静的内室,唯有水花溅起的声响与之作配。
江宁府位于淮南中心,也是整个淮南最大最富饶的一个州府。
上一任江宁府知府楚言,因卷入卫王谋逆风波,两年前被抄了家,也就是卫京檀的伪装身份——楚檀的父亲。
而现如今江宁府的知府名为范禄轩,是原江宁府通判,在楚言一案上立了大功,元景帝将他升为新一任知府。
夜深。
范禄轩在家中庭院里摆上一桌酒菜,与一人对月小酌。
坐在他对面的男子约莫四十多岁,正是江宁府安抚使闫广成。
闫广成原是燕北军统帅,算是和太祖打江山的那一批人之一,论地位和卫王也不相上下。
只不过在太祖论功行赏时,闫广成却主动卸去兵权,只求一隅封地养老,太祖感念其功劳,并没有没收其全部兵权,让他在军中当个不大不小的职务。
再后来元景帝即位,要除掉卫王,谋划数年都无处下手,便找上知晓卫王底细的闫广成,这才一举拿下卫王。
闫广成也因此一跃成为元景帝信任的人之一,他手握着整个江宁府、甚至周边几个城池的兵力,是淮南地区军权最集中的军事长官。
卫京檀若想拿下淮南,就必须要先啃掉这块“硬骨头”。
可也就是这块硬骨头,在手下人前来禀报,说淮南边境的几个小城频频发动暴乱,更有人浑水摸鱼企图拥兵自立时,表现得满脸淡定,无动于衷。
“每年秋日百姓上交赋税时都要闹上一阵。”闫广成淡淡道,“司空见惯。”
“正是,何况今年多地大旱,百姓收成不好,有点怨气很正常,闹上一闹正好发泄郁气,堵不如疏。”范禄轩摆摆手,“万寿节在即,这点事就不必让皇上烦忧了。”
将下官打发出去,范禄轩把酒给闫广成满上,笑道:“来得真快。”
闫广成眼波微动,也笑,“是啊。”
二人举杯对饮,眼中皆是意味深长。
芜城,淮南边陲一个小城。
这里白天爆发了一场暴乱,空气中还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高耸的城主府伫立在月下,陡峭的飞檐之上,坐着一个漆黑的身影。青年戴着狼头面具,掀起盖在额头,露出的五官深邃而俊美。
他右手拿着一只细长的瓷瓶,随意搭在曲起的膝盖上,里面装着城主留存的美酒,偶尔仰头喝上一口,对着皎白的月亮出神。
那可怜的城主至今还挂在城门楼子上,浑身被箭穿得像刺猬。只是因为他嘲笑了卫京檀一句,“戴着那么个怪模怪样的面具,莫非是丑得见不得人?”
说卫京檀丑可以,嘲笑容钰送给他的面具绝对不行。
所以卫京檀把城主倒挂在城门上,让手底下的士兵比赛射箭,射中手脚赏一贯钱,射中胸腹赏十贯。但若是谁把城主射死了,就得挨十军棍。
因此士兵们射箭时专挑不致命的地方,那城主足足遭了六七个时辰的罪,最后活活流血流死了。
卫京檀把瓶中最后一口酒喝光,酒瓶脱手,在层层叠叠瓦片上滚落。
他低头,淡漠至极的眼神落在左手那把宝石匕首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柔软。他用指腹摩挲着刀柄上那块鲜红的鸽子血宝石,脑中就会浮现和容钰相处的一点一滴。
无论是凶狠的、失落的、愤怒的还是高兴的容钰,每一丝情态都让他如获至宝般珍藏于心底,只在这种寂寥的时刻,翻出来以表慰藉。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卫京檀从回忆中抽出,猛地转头看去。凌厉阴鸷的眼神把姜齐吓了一跳,“世子,是我。”
卫京檀盯了他几秒,眼神才平静下来,重归冷淡。
姜齐松了口气,这阵子世子的威势越来越重,随意泄露出来的一丝气息都令人心惊。就连他也不敢像以前一样随意和世子开玩笑了。
“世子,探子传信回来,宁城、平城、郾城、涞城、昌城等一共八个城池,都爆发了大小不一的暴乱。因着万寿节的缘故,今年税收重了两成,加上今年粮食的收成不好,百姓们怨声载道,芜城起义的消息传出去,多地民众揭竿而起,自立为王。光是宁城一个城,就出了三个王。”
姜齐说到后面有点想笑。
卫京檀静静听着,神色波澜不惊。这些都在他的意料之内,他们早在五天前就到了芜城,但并没有急着攻打,而是绕着城慢慢晃悠四天,才在今天轻轻松松攻下芜城。
为得就是让芜城有人起义的消息传出去,给那些有想法但没胆子的人一个刺激,一个引子,这样各地都乱起来,他们才好浑水摸鱼。
卫京檀道:“他们想当王就让他们当,等他们打完了,一个一个收拾。”
姜齐垂首,“是,世子。”
夜色重归寂静,明月高悬,澄净的月光落在青年淡漠的面孔上,投射出晦暗不明的阴影。
姜齐注视着卫京檀的侧影,觉得他和老王爷越来越像,缄默、沉稳,像山一样可靠,又像刀一样锋利。有最睿智冷静的大脑和最铁血狠戾的手腕。
朱雀军之中很大一部分人都因是老王爷的旧部,才会追随卫京檀。可是在这段时日里,他们正在被卫京檀征服,开始真真正正低下头颅,臣服于这个年轻而强大的首领。
当初那个从卫王府狼狈出逃如丧家之犬的少年,彻底褪去一身稚骨,生出爪牙和翅膀,像朱雀一样,浴火重生,遨游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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