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璟问你们在做什么,李未玄兴奋地告诉他们找刘诗婷有进展了,轻描淡写说女孩受到了“其他小孩的欺负”,“生气起来”就要找他们复仇,现在只要我们准备好那些工具和“小孩”重要的私人物品,就可以吸引女孩的注意力,让阿尔伯特救她出来了。
秦峰惊喜:“好事啊!我还以为还要花上好些时间才能解决这单事,这下我们……”
看着他高兴的模样以及叫出的一连串响亮的“好”,掉进井里的小孩在你脑海里一闪而过,你实在忍不住了,“嚯”地站起来,强忍着打颤的下颚怒道:“好什么好?!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所有人都闭上嘴,沉默严肃地看向你,而你紧紧盯着秦峰的眼睛说:“你们试过被同龄人扒光了衣服、当众取笑和扇耳光吗?!你们试过私处被人用脚踢到肿和被烟头烫伤吗?!她不过是因为在课上被老师表扬,就被他们拽着头发用脑袋撞墙;她刚刚来月经,就被那些畜生要求去舔吸满血的卫生巾,而且她一边舔,还一边被猪狗不如的家伙性侵;她的伤口刚刚好了一点,就被他们用地上捡的小树枝挖开,还要用辟邪的红蜡滴上去……”
你突然觉得很恶心,刚刚喝进肚子里的茶水在肠胃里变得油腻,涌上喉咙。
见你稍微停顿了一下,李未玄赶紧说:“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说找到那女孩这件事是好的而已。”
你冷笑道:“如果你们真的在乎她过去的事情,又怎么可能认为有好事会发生在她身上?她就算回到这个世界了又能怎样?爱她的奶奶和爸爸已经不在了,她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那些畜生一个都没剩下,她甚至连复仇的人生目标也丢了。等她回到这个世界,她还要承受过去的痛苦,假装正常人正常活下去,这还叫好事吗?!”
你好像还嚷了好几句,从嘴里蹦出来的语句因为失去理智而磕磕巴巴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边璟坐到了你身边,握住了你颤抖和出冷汗的手,你才冷静了一点,把话讲完,紧紧盯着秦峰。
老头脸上不再挂那招牌笑容,小而精明的眼睛毫不示弱地迎上你的目光。只见他双手环胸,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确实不应该这么说,对不住啊。”
他的反应出乎你的意料,周围的气氛再一次陷入凝滞,你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道歉,咽了口口水,坐回位置上,怀疑地盯着他。
吃饭的时候你的手还在抖,心脏跳得几乎要把食物顶出去,以至于味同嚼蜡,没什么胃口。只有到了这种时候,你才庆幸自己不用吃饭。
李未玄很早就找借口逃走了,其他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了原来欢乐的气氛,对比起还没走出来的你,似乎显得你太小家子气,也暗示着一切的矛盾因你而起,这反倒令你更难受,也让你真切感受到发生在刘诗婷身上的众人对她的漠视。冷暴力,还有发生在女孩身上的暴行,它们变得如此的真实,仿佛是发生在你身上、无处不在的危险,不像网络暴力能够选择逃避。
边璟忽然从口袋里拿出一排发夹,帮你把头发顺好,把老是垂下来的发丝别上,说:“今天出门的时候想到你的头发变长了很多,刷牙总是沾到泡沫,所以买了这几个夹子给你。”
你觉得喉咙更疼了,鼻子发酸道:“你不要弄哭我了。”
他轻笑一声:“怎么会呢?”
回去的路上,你赌气地抓着边璟和连昊元的手,像秋千一样前后用力荡着,感觉心里好像舒坦了一些。就在边璟友好地跟无言跟在你们身后走的阿尔伯特道晚安时,阿尔伯特驻足在他房间门口,叫住了你。
你让其他人先上去,只见神父头一次露出了他失去驱魔能力、备受打击后坚信的神情,正色道:“灵薄狱的孩童,也能隐约知道人间发生的事,如果对生没有渴望,是不会呼救的。”
“你是说……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想活下来?”
“我们在做正确的事。”他直视着你的眼睛好一会儿,忽然垂下眼帘,变回不自信的模样,“……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你觉得这正常吗?”
他对你的安慰莫名变成了你对依旧混乱的他的安抚,又和他聊了几句后,你往楼上走去,正好看到偷听你们对话的连昊元的身影一闪而过。
想到他嘲讽阿尔伯特的那些话,你发觉他不止是欺负人家这么简单,他和边珝一样在吃醋,只是他没把感情明摆出来——等等,你刚才怎么会觉得他是那群无动于衷、助纣为虐的旁观者呢?连昊元只是不爱说话和不怎么表现情绪,假如他真的和那群人一样,他就不会在男人堆里维护你了。
你有点害怕自己受一下子上头的情绪的摆布,因而错看了更多的人,不过这念头转瞬即逝。
楼上的连昊元正一脸不安地假装喝水,你罪恶地来到他身边,想了想,装模作样重重叹了一口气。
“他说什么了?”他明知故问道。
你摇摇头:“只是在想如果当初有人站出来保护刘诗婷,也许就不会有更多悲剧了。”
“……”
“不过我也可能太苛求所有人了,毕竟如果我还是人的话,别说当面对峙了,他们施暴的时候我说不定就会逃走,更不敢在背后这么骂他们。”
他静静地看了你一眼:“你不会逃走。”
“为什么?我不像你那样能打,站出来不仅没人怕,还可能反被暴打一顿。”
“你可以用其他方式,一来就干架,只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会拍手叫好的办法。”
“你是说搬救兵?可救兵有用,刘诗婷就不至于这样啊。”
他神色复杂道:“正常来说报警是有用的,只是……这个不适用于我们弱肉强食的圈子。要解决这些问题……只有靠更上面一层的人。”
他说着说着,看起来似乎发现了什么,语气沉闷中带有丝惊愕,但惊愕中又参杂着苦涩。不过你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说的“我们”两字上了,他始终默认自己是属于狩者的一员,尽管那个圈子并不欢迎他。
你更心疼了,下意识踮脚抱住他,说:“如果刘诗婷也有她的元元,会在关键时刻保护她,该有多好。”
“……”
心情平复下来后,你很想吃点东西,主意打到了面前的人身上。
连昊元忽然道:“不要再掏我口袋了。”
你在他卫衣的兜里抓出了一大把散装的蓝莓味棉花糖,全是他那天在超市不好意思被其他人发现、让唐堂假装是小孩自己选的。你当着他的面一连撕开好几颗,狼吞虎咽,驱走没吃晚餐的馋意。
“放心,我还留了一颗给你。”
“……”
就在你用最后一块逗他时,总喜欢大晚上到处溜达冒险的纯子不知道怎么地早早回来,看到你和连昊元的互动,学阿尔伯特在胸前做了个十字架,翻白眼说了句“jesus”,失望地跑回楼下房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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