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仰头叹气。
作为过去曾叱咤风云的超级英雄明星就是有这种烦恼啊。
这少年最好不要是他的粉丝吧，毕竟隐退已经这么多年，他风光的时候，这少年应当还不到记事的年纪。
况且如果要真是他粉丝的话，看到昔日威风凛凛的战神现在打扮成肚皮舞娘，为了二十银元跟他在这里打架……
就算是杨戬，也觉得用这种方式戳破一个少年的幻梦，属实太过残忍。
他摸摸鼻子，无辜道：“呃，如果我说我只是长得像，你信吗？”
少年显然不信，他激动地往前冲了一大步，颤声道：“我……我是你的粉丝。”
“……”
杨戬抬手扶额。
房间里弥漫着血腥味，以及尴尬的沉默。
半晌后，杨戬放下掩面的手，以颇有几分真诚地语气说道：“让你失望了吧，抱歉。”亲手打碎了滤镜，这让他感到些许歉意。
少年一愣，不解道：“失望？为什么？当然不会！”
杨戬：“……”完了，还是那种风雨同舟是非不分的脑残粉。
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觉得塌房了脱粉了，这少年却如此顽固，脸上的神情仿佛在说就算杨戬成了法制咖要送刑场他也不会脱粉只会劫狱。
该不会又是这少年的花招？假装是粉丝放松他的警惕然后再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之类的。
他的目光带上几分审视，警惕和防备的系统仍在运转。
少年迎着杨戬的目光又往前冲了一步，拉近两人的距离：“我一直都想见你……”
此刻的他浑身是破绽，全然将自己面门暴露在杨戬面前，也打消了杨戬最后一丝怀疑他假装诱敌的念头。
但因为那少年大幅度的动作，拎在手上的头颅血液飞旋而出，杨戬下意识避让，往后退了一步。
“哦，这个！”少年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忙不迭脱下外套，将血粼粼的头颅包裹住，往杨戬跟前一送：“还给你！”
“呃……”杨戬哭笑不得，两手往前推拒，竟然跟这少年客气起来，道：“不不不，还是你自己拿着吧，你辛辛苦苦……”
说到这里发现好像哪里不对劲，他也没辛辛苦苦啊，抬手就把瘦条张脑袋嘎了，轻松得很，要说“你辛辛苦苦嘎来的头”……总觉得哪里不对。
少年见他还在那里想措辞，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主动向他解释：“我叫沉香，瘦条张犯下的命案，被害人是我妈，所以……但我杀了他，已经报仇了，这赏银拿不拿意义不大，还是你拿着吧。”
“……”杨戬尴尬一笑，原来是杀母仇人，怪不得下手那么狠。知晓了这隐情让他不禁有些惭愧方才为了二十银元跟这个少年争夺的事了，怎么好意思收走这个人头？
“说到底瘦条张最后是落在你手上，赏银当然也是你的。”
沉香摇头笑道：“我是从你手上抢来的，本来应该是你的。”
他原本目的主要是杀了瘦条张报仇，之所以要争夺，完全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使然，到手的东西没有吐出来的道理。
当然，现在发现对方是杨戬，自然就另当别论。
不过……沉香上下打量杨戬几眼，看着他那一身暴露的舞女服，若有所思。
一直听说隐退的英雄待遇不好，但绝没想到连二郎神这种超一线，隐退之后也会落魄到为了多赚点钱居然当起了赏银捕手和男妓。
果然就像申公豹说的那样，天庭集团心黑手狠，压榨这些超级英雄们，连骨髓里的油都要榨出来。
他自己在这世界的最底层摸爬滚打，母亲又是做皮肉生意的，什么肮脏龌龊都见过，并不觉得赏银捕手或是男妓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只是他也已经略通人情世故，明白像杨戬这种曾经无限风光的超级英雄明星，想必一定受了很多旁人难以想象的苦，才会舍弃自尊和颜面，到如今放下身段为了二十银元做男妓。
思及此处，沉香心中一痛，脑子里闪过倒在血泊里的女人，以及两只夹子夹着飘荡在空中的海报。
海报上的杨戬身着战袍，英姿勃发，而眼前这个杨戬，脸上化着淡妆，穿着舞女的暴露衣服，额头上的第三只竖目因伤失明。
那个夜晚，留下来的只有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潮湿的水汽和着血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女人逐渐变冷僵硬的尸体，以及，孩童怀抱着他无望的幻梦在死去女人的怀里失去意识。
然而今天见到杨戬他才明白，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的“舅舅”也在经历着磨难吗。
沉香的目光蓦然变得深沉，他将喉咙里翻涌上来的那一点酸涩强硬咽了下去，问杨戬道：“你接一单委托，二十银元就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