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漆的房门紧闭,窗户却豁然洞开,能一眼看到里面垂荡着粉色蕾丝窗帘,布匹上残留被抓握拨动的痕迹,心照不宣的旖旎之色萦绕其间。
沉香笃笃两下敲在门上,里面没人理他,他加重力气又是笃笃笃三声,回应他的仍旧是沉默。
杨戬皱眉,一眼扫过那窗帘,心中暗自吐槽别是玩得太花没睡醒吧。
他轻拍沉香肩膀,含糊道:“我来,等会开门万一要是有什么不该看的玩意,小孩子看了会长针眼。”
沉香欲言又止,不愿忤逆他,乖乖退后一步,心中却暗道:可就算真有什么不该看的玩意,昨天晚上他们也没少做啊。
当然这话他是不会说的。
他很享受这种被杨戬既当做恋人、同时却又不自觉把他当孩子过度保护的双重叠加状态,他渴望的亲情和爱情都从杨戬身上得到了满足,隐隐的还有种角色扮演的背德刺激感。
另外说实话,如果真有什么不该看的——申公豹衣衫凌乱和妖艳女子抱作一团之类——他确实也不太想看。
一开始杨戬听到他坦白要去找申公豹时,着实吃了一惊。
申公豹曾经也是一名英雄,还是杨戬的师叔。他的本事不甚厉害,同辈里有几个顶级英雄光芒太盛,相比之下申公豹最多算个三线出头,退役之后更是鲜少听到他的消息。
对于这名吊儿郎当、轻浮邋遢的前辈,杨戬对他评价不高,没想到沉香竟和他有这样的渊源,甚至还从他那里学艺,觉醒了召唤元神的力量。
至于宝莲灯,沉香老实告诉他这个并没在他手中,而是由申公豹保管,具体什么用途他也不清楚,问申公豹也只得到语焉不详地回复,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被天庭追杀的事他自己更是一头雾水,在他遇到申公豹后就时常被莫名其妙的刺客偷袭,起先还以为是要么做赏银捕手惹下的祸,要么是申公豹的仇人,结果直到昨天去法司衙门领赏,被捕快以莫须有的罪名要将他逮捕,才知道原来得罪的是天庭。
听完这段始末,杨戬眯了眯眼睛,神态少见的不虞:“那我们去找申公豹问个明白。”
虽然不知道宝莲灯到底有何用处,但杨戬心里已经认定必然是这个不靠谱的师叔不知又从哪里攒起了祸端,连累他的沉香被追杀,昨夜跟魔礼青那一场死斗不可谓不惊险。
现下杨戬心里其实是有点火气的,沉香退下,他上前去敲门,笃笃笃,一片寂静。
杨戬紧蹙眉头,懒得再给申公豹留面子,力沉于掌,直接开始推门。
门栓被他推得变形,无法再起到固定作用,他面不改色云淡风轻,凭着一只单手硬是将这铁闩的房门缓缓推开。
迈步而入,抬眼便看到朦胧飘荡的纱帐后面躺着个男子。
杨戬撇嘴,大步走过去,伸手拨开纱帐,道:“申公豹,好久不见……”
话语哑然而止,动作也迟愣当场。
沉香在后面看着,心知有异,忙抢上前来伸头去看,不禁也跟着愣住。
申公豹死了。
他衣领大敞,胸口插着一柄匕首,流淌的血液已经凝固。
杨戬凑近做了个大略检查,起身叹气道:“死了起码有一个晚上了。”
沉香犹不敢置信,去探申公豹的鼻息,又去摸他颈上的脉搏,终于不得不接受现实。
他一言不发将颤抖的手收回,良久才从紧绷的齿列里挤出几个字,既悲且怒:“谁干的!”
杨戬看他神色,想着在和他相遇前沉香孤苦伶仃,申公豹算他半个师傅,现在惨死在这里,沉香心里当然难受,不禁叹了口气,道:“找找看宝莲灯还在不在吧。”
一翻,果然没能找到宝莲灯,沉香抿了抿嘴,道:“他为了怕被偷走都是随身携带,宝莲灯必定是为凶手所夺。”
杨戬扭头去看打开的窗户,走过去拉开窗帘,忽然嗅到一点若有若无的香味,和花街里的风俗女郎们惯用的浓烈却单调浅薄的香水味不同,味道很淡,后调很长,是高档的货色。
他捞起窗帘凑到鼻子前仔细嗅闻,似乎有点印象,却一时半会无法确定。
恐怕凶手就是从窗口逃走,残留一点鱼香在窗帘上,他先前还腹诽申公豹玩得花,原来是错怪他了。
他回头看沉香,问:“申公豹的仇人,你心里有什么头绪吗?”
沉香皱眉摇头:“他整日里没个正形,我瞧着仇家不少,只是不曾想竟然真的有天会遭人所害……”
杨戬挠挠头,心中微微汗颜,暗道其实他也整日没个正形仇家不少,轻咳一声,正想说点什么,手腕间的通讯器闪烁荧光发出滴滴的呼声。
他摁下开关,老姚的声音传出:“二爷,这里有个大单,你回来接一趟。”
杨戬想了想,对沉香道:“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沉香犹豫片刻,摇摇头:“我想先去申公豹的住处看看,能不能查到有用的线索。毕竟没办法报警,捕快也不会认真查,只有我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