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终还是选择了报警,阿季的人身安全我不可能置之不顾。
现在的一切动作都太过慌张,等不及组织好语言我便拨了过去,短暂的忙音过后是道不平不淡的女声。
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梗在喉间搏动,说两句话就要吞咽下口水。
一段磕磕绊绊地陈述后对方问:“走失人姓名?”
我愣住。
那头的接线员用着和先前一样的语调耐心又重复了遍。
“走失人的名字。”
“他,他叫阿季,男性。”
“……阿季?确定这个名字吗?需要提供全名。”
下唇快要被我咬破,连着手指一起传来钝痛,我攥得太紧,指甲边缘劈开了一角。
“嗯。”毫无底气的应声。
“年龄,身高。”
“……大概187188。”
“年龄呢?”
“……年龄?……嗯……那个……”
职业素养让对方没有直接果断电话,依旧在按照进程走,但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一连回答了很多,脑袋空白,我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在说些什么。
“先生,报假警是违法行为,如果您真的有需要请配合。”
“您和走失人熟悉吗。”
我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熟悉。”
“距离走失了已经过去了多久?”
“大概一天。”
“您与走失人的关系是?”
关系,关系,关系,什么关系……啊……怎么办那边又在叹气了,如果再不出声电话会被直接挂断的话吧,啊……关系关系……
汪洋上的木舟,经不起第一点风吹浪涌,脚下是空的,心里更是充满拧作一团的不安。
“兄……兄弟。”
一个丝毫站不住脚的回答,哪个人连自己亲人手足的名字年龄都回答不上来。
“好的,留一下联系方式和具体住址,有情况的话会第一时间联系您。”
“谢谢。”
“嘟——”
四周陷入寂静,只有窗外夜幕中的犬吠声。卧室镜中的自己,脸上没有一点血色,下唇有道破了道细口,鲜红的细丝浮出,血腥味很快蔓延在口腔。
什么关系。
我和阿季当然是恋人关系。
但为什么说不出来呢,为什么根本说不出口。
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那些我以为的,我们经历过的,互相确认过的喜欢和爱慕,只缩着身子拘泥于这一方小小天地,去不到外面,见不了日阳,像碱性的肥皂泡泡一碰就破。
外面的天依旧黑着,一颗星星也没有,月亮也被浓雾遮住。我搓了把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深夜的风还是有些凉。
一排排低矮楼房鳞次栉比,悬空的电线混乱交错,一路上的呼唤,回应我的只有狗吠声。
远处泛起了朦朦胧地薄雾,青色天光将四周沉睡了一晚的千家万户唤醒。
我路过了一家早餐厅三次。
紧闭的卷帘门,睡意惺忪的老板员工,第一位顾客。
街道从稀疏变得拥挤,沉寂一晚的小贩店铺随头顶上升的日阳喧闹起来,卷帘门被一家家不分先后卷起。
没有。
根本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