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王朝,千年世家。
白家是鹤立于盛京的煊赫,即吞金又贪权。门生无数,日进斗金,白家底蕴之雄厚,倾一朝而未见底。
白孟为大房嫡子,本是破天权势触手可及,奈何其父偏爱老来子白季,总在家宴,膳席上不轻不重落他面子,亦或是将他对弟弟的控诉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白孟肖母,容色妖冶秾丽,体态纤秾合度,一族长子面若好女,本该如水谦柔,可他偏生了反骨,不仅眦睚必报,还意欲同室操戈。
白季肖父,风流倜傥少年郎,年纪轻轻就躲着父兄与友人酾酒临江,醉卧长歌。白家主当他还年少,长大便会归心继承家业,从不拘着他。哪知白季这颗心游荡在外久了,也就跑野了,回不来了。
父亲偏心,白孟为筹措势力,日日与门人客卿,姻亲世家同出同入。某日一位门生邀他去“赏春”,这般风雅美名却改不了亵玩之实,所谓“赏春”不过是入春后秦楼楚馆的伶官们穿上春裳,衣衫轻薄,颜色娇俏,随着轻盈的舞步飘飞,仿若彩蝶蹁跹,春意盎然。
白孟一心扑在争夺家业,是少有的元阳未泄之身。其父亦不满其弱冠未娶,有失长子之风。白孟权欲甚重,一心想找可以助他扶摇家主之位的外家,所以婚事一拖再拖,至今未婚。若非他善隐忍认错,早被家主请家法跪祠堂去了。
而白季却是另一个极端,他年少俊美,明眸善笑,勾的无数女子前赴后继,哪怕与他露水姻缘也甘之若饴。他温柔体贴,但也来者不拒,经年累月下来与许多女子都有过肌肤之亲。
白季好美人,自然也不过错过武林赏春。二人皆是白家贵子,正巧被安排在首席左右。一见自家便宜弟弟,白孟那张俏脸就覆了雪盖了霜,寒得让人心凉。谁想白季就像没察觉到哥哥的不耐似的,朝好颜色胜春朝的哥哥举杯。
轻浮!白孟冷斥一声,又道,在外这么多年,你也该回去准备你的弱冠礼了,父亲在家等你。
白季将酒一饮而尽,朝白孟抛去笑眼,劳烦阿父与兄长操心。
他最看不惯白季一副纨绔模样,一时气堵提前离席。马车上,白孟招来暗卫,暗卫几乎如他半身,知他所想,无声退下后便开始组织对白季的暗杀。
白孟早一步回盛京,每日都让暗卫打探白季的消息。白家主年老成精,对每个子嗣的家底了若指掌,他不敢动用自己的暗卫,而是令暗桩建议杀手刺杀白季。白家人的人头值万金,这些年来,白季也曾在家书中半玩笑半当真的说自己遭遇暗杀,劫匪,袭击。
气得白家主捶胸顿足,大骂逆子。甚至给他安排了只有家主才能调动的隐事堂暗卫,护他周全。结果白季百来斤的人九百斤的反骨,甩了暗卫不说,还给家中老父寄去一张游子孑身图,图上衣袂飘飘,独自策马,眉目含笑的不正是他!?
白孟为做好兄友弟恭的贤良模样,劝父亲消气,结果反成了父亲的出气口,被好一顿骂。
那几天,不但白家主连白孟的脸都是黑的,被白季气黑的!
他还是低估了白季的武艺。白季回家时风尘仆仆,衣衫凌乱,周身只有几道看似狰狞的皮外伤。他状似亲热地拥过老父,只说路上被几个不长眼的毛贼截了道,一时不察受了点伤,最后都被英俊帅气的他三下五除二利落解决了。
白家主气也不是心疼也不是,撇过脸冷声问白孟怎么不等白季一起回来。话里话外都有怪罪白孟看护不力的意思。白孟情状后悔,美目低垂,说都是自己这个做兄长的不称职,为了弥补幼弟,他早招了一群机灵懂事的仆从任弟弟差使。
白季笑道多谢大哥。
两人又演了一出兄友弟恭。白家主总算气顺了,放过两人,让小的滚过去休息,大的滚去工作。
白孟召来暗卫,问状况。暗卫说白季武功深不可测,不知师从何处。不仅如此,他还躲过白家耳目建立了一支部曲,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忠心耿耿。
部曲,装备……白孟哈哈大笑,状若癫狂,都给他了,都给他了!
最后,他挥去暗卫,独自坐在书房,怔愣而落寞,一向带笑的脸透露着新生的茫然。他步步为营,究竟为了什么。
此刻的松懈,却成了某些人眼中的破绽。白孟眼前一片白茫,转瞬瘫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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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祖宅被袭,奇耻大辱!白孟怒视四周,这个房间都是他不熟悉的陈设,但这美人步辇图,青瓷缃帙瓶,一看就是白季所衷的情调!
白孟仍持贵族脸面,不愿大声诱敌。他冷着脸,只等白季自己出来。
他一定要骂他个狗血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