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程翰和赵延龄的第三次见面源自一句玩笑。
那时赵延龄还是BO-BO乐队的兼职贝斯手。
一年前师弟袁飞石找她江湖救急,好朋友的乐队贝斯手空缺,上一任理想终结,回县城老家上班了。
乐队名叫“BO-BO”,据说启发自ADO乐队。现有三人中,主唱黄鸣鸢音乐学院毕业后教小学声乐,一腔激情无处发挥;吉他手高岗为精进手艺风餐露宿,流浪于各大酒吧;鼓手欣然是时髦的写字楼白领,日间过分束缚自我,要在爆裂鼓声中释放。
“听上去不大靠谱啊。”不过赵延龄喜欢这样潦草的风格。
彼时国内摇滚乐方兴未艾,Z市这样的非省会北方城市也冒出一批活跃乐队。Z大南门后街上的乐器行、唱片店和酒吧亦为本市地下文娱事业发展贡献良多。在一盘又一盘打口碟的熏陶感召下,赵延龄义无反顾融入时代细流,购入一把贝斯做业余消遣。
黄鸣鸢有个习惯,叫谁前面都带个“老”字,因为这样显得亲切。赵延龄进乐队第二天就成了“老赵”。欣然脾气爆,高岗话不多,赵的加入又添一份拼绘色彩。她当时博士论文开了题,日程倒也轻松,借音乐给大脑换气。
没有排练室,全靠蹭。废弃工厂离市区太远,音乐学院排练室需看运气,只剩实验小学的活动室可长期排演。作为回报,BO-BO还兼任该小学文艺汇演指定伴奏乐队。若撞上周中练习,窗户底下凑出一排小脑袋叽叽喳喳看热闹,音乐老师黄鸣鸢干脆把豆丁们薅进来唱“雪霁天晴朗,腊梅处处香”。
因风格偏流行,BO-BO乐队偶尔也能接到本地商演,譬如饭店开业仪式、商场活动庆典,在《雾里看花》中穿插原创作品——《热火后未来》、《MyDrums》、《于无声处》。
江湖行走,鱼龙混杂的场所见多了也不是没陷入过险境。一次酒吧演出就冒出过醉汉闹事。正值夏夜,是汗珠在后背浸成一汪水,躁火升腾的时候。那醉男子紧身短杉下一双花臂在光束灯照耀下黑气沉沉。
“我要听《一无所有》。”他从池座走下来高声挑衅。
台上四人演奏正酣,并不打算理会。
气氛有些尴尬,三分无视、七分看戏目光。男人仿佛受到莫大侮辱,决心证明男子气概。
一只啤酒瓶猝不及防砸向舞台,乓当哗啦碎片飞溅,其中一片大的直接带倒话筒架。黄鸣鸢离观众最近,玻璃碎屑从他腿边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