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中的门诊楼人声鼎沸。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穹顶倾泻而下,像是置身一鼎密不透风的大铁钟,里头嗡嗡作响。方才茶室的清幽闲适仿佛幻觉。
拿到血检报告单的那一刻她没有太多惊讶。刺激的猜谜游戏从半个月前就开始消磨她。所有的可能性都考虑过了,尘埃落定反而安心。
妇产科超声室狭长的走廊上挤满了人。护士不耐烦地扯起嗓子叫号,
“29号!29号!”可老有人不应声,不知道是太吵了还是没反应过来。
小孩坐在椅子上敞开了哭,年轻的母亲站在旁边恼着拍打孩子后背,嘴里不知说的什么,看身形已显怀。
“你爸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一对母女从延龄身边经过。母亲小声咒骂着将检查单硬推到年轻女孩身上,姑娘没站稳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说出这种话的父亲才最丢人,延龄心想。但她今天没力气吵架。
走上前扶起女孩,帮她把散落一地的单子捡起来。那像是母亲的中年女人只瞧了她一眼,顾自走了。
“检查都做完了?”延龄轻声问她。
女孩点头,嘴唇抿得发白。她看起来还是青春期。快要入夏了仍穿着一件黑色棉袄,长长的下摆将瘦小的身躯包裹,更显空荡。
延龄只能安慰她两句,放任她去追走远的母亲。
轮到她自己的检查。女医师面无表情,熟练操作探头在她腹部皮肤上移走。
室内无言,只有机械发出轻微的噪音。
“咦?”医生小声嘟囔打破了安静,她脸上表情总算起了丝变化。
延龄问她什么问题,只见她凑近再次确认。
“很可惜,是个空囊。”
“哦,是吗?”延龄躺在床上眼皮也不眨。
大概是语气太过平淡,这位医生扭过头多看了她一眼。
等拿着检查报告去找门诊大夫,延龄多问了一句,
“为什么会停育?”虽然无论如何都要终止,职业习惯她还是想知道背后原因。
“可能的因素有很多,比较常见的是胎儿染色体异常。譬如父亲年纪超过四十,精子质量更容易出问题。”
坐诊的也是一位女性,说话时喜欢将眼镜取下挂在胸前,方便和患者对视。延龄注意到,她两鬓已染白。
“我还是建议药流,把对身体的损害降到最低。”即使看了一天的病,她语气依然舒缓柔和,同屋外的疾风乱雨对比明显。
延龄没有犹豫,同意了医生的方案。
“不跟家属商量吗?”办理住院手续时护士问她。
“不用。”延龄低头确认信息,无暇抬头。
事情办完,医院人少了些。找了个安静的角落,赵延龄倚着墙掏出手机打给包程翰,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那头包程翰声音低沉,估计是在开会。
先不告诉他了。
反正也赶不回来,不想他左右为难。延龄抬头望向尽头窗外,明晃晃的阳光洒在地板上,有些刺眼,没什么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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