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的一声惊叫突兀响起,尖尖细细的嗓调瞬间穿破薄薄的空气,惊飞了不远处停留屋檐上的几只鸟雀。
半梦半醒间恍惚梦见了自己突然坠入山谷,一阵大风刮来的傅风猛地睁开眼,立时额头冷汗津津,尚未回过神余光就见一抹雪色身影即将消失在视线里。
他也顾不及想哪来的大风,咬紧牙关就急忙追上前去。
“国师,国师等等奴才!国师,奴才追不上你了!国师!”
身后不休的大喊大叫很快吸引来附近的无数视线投来,国师实在无法,只得放慢脚步等身后的人赶上前。
待那人吭哧吭哧的跑到了身边,他才是回头,眉间一点朱砂艳色挑动,满是无奈与不明显的几分烦躁:“你已出了国师府,为何还要再来?”
迅敏察觉到这人果然还是对他有心的,傅风立马故作委屈道:“国师还在生那日奴才离开的气么?奴才那时也是不知情的,且宫中事务繁忙,奴才也不能撇下一干老小的死活不顾啊!”
你还会顾别人的生死?国师几乎被他逗笑了。
如果他没记错,至今为止死在这人手上的人命一半是与他们敌对的王公贵族,剩余的一半就是他身边的奴仆手下。
杀王公贵族他还要想想手段,杀奴仆手下时他就全凭性情喜怒。
他至今清楚记得七年前他刚当上国师不久,有次入宫为先帝驱邪,在后宫御庭无意看到他时,这人正好在当众处罚办错事的宫女太监。
其实那些宫女太监们并未犯什么大错,不过是给他递茶水时手抖了一下洒出几滴水染湿了他的指尖,跪在他脚边给他递上剥好的水果慢了点,他便眉眼弯弯的向旁挥了挥手,云淡风轻的丢下一句话。
“都拖下去,杖毙。”
嘶哑凄厉的尖叫声响了上空一片,在场之人无不簌簌发抖,却一声不敢吭。
他在不远处的花丛后看见这幕,几乎不敢置信那个在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捧着茶盏悠哉浅抿的人会是傅风。
又或许,这个人早已不是傅风。
那个眉目温善,耐心哄慰他的少年郎已是彻底死在了那年那刻。
可少年郎死了,傅风还在。
只要傅风这个名字还在耳边回响,他就永远休想摆脱多年以来在他梦中反复出现的身影。
多年前师父给他卜卦,如今看来的确卦卦不错,而傅风就是他最大的劫数。
说不清是天意不可违,还是宿命在作怪,只觉万分疲倦的国师扭过头,不再看眼前的人,低声道:“你回去吧,别再来了。”
明知留不住的,他又何必强求呢。
“国师,奴才真的知错了,你就别生奴才的气了。”傅风哪里懂这人纷乱悲凉的心思,只以为他还是为那事不快罢了。
他讨好且亲昵的握住了国师的手腕摇了摇,故意软声软气的唤道,“奴才保证以后绝对不会了,国师!国师你就大人大量原谅奴才这一回吧!”
“放开我。”国师垂眼看住手腕上削瘦的手背,声音渐冷,“放开。”
“国师?”
“我说了,放开!”
语落,紧抓住国师的傅风就觉一道劲气从面前直扑而来,仿佛一道无形屏障当头撞上,立时把他往后重重弹开。
根本不能躲避的傅风就被这道屏障直接打飞了出去,连连滚地几圈才勉强止住势头。
这下,傅风当即撞得头破血流,衣衫狼狈,艰难的趴在地上起不来身。
一时情乱心烦的国师不知会伤他至此,又想起他肩膀的伤尚未痊愈,下意识欲上前扶他,可当傅风满目错愕的抬头看向他时,他便停住了动作。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他狠了狠心转过头,对不远处战战兢兢的几名弟子冷声吩咐道:“送傅公公出去,以后不得再放外人进府!”
弟子们第一次看他发这么大的火,个个吓得大气不敢出,立马小跑上前小心扶起地上的傅风往外走。
被强行扶着走的傅风艰难的回过头,咄咄目光盯紧了身后侧开身故意不看他的国师。
越是看着那人半垂的雪白眼帘,根根羽睫压在琉璃色的眼珠上,他心里便愈发的阴沉执拗。
他想得到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
傅风是个狠心的,同时也是个有决心的,他要做到的事绝不轻易放弃,他要见谁天皇老子也得给他让路。
没过几日,国师府外就时常多了一个人影,因为不被允许进府便日日徘徊在门口,狂风打不走,暴雨逼不动,势要达成目的不可。
月色浓浓,国师从神台沐浴回来,进院正欲休息时忽然想起了什么,便召来守门的弟子询问府外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