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怎么办……
怀松仰躺榻上,双目翻白地望着天,没有丝毫神采。父皇断了他身边的来往,他就不得不自己一个人想法子了。早知如此就不把陆长靖折磨得那么狠,据说人家现在连话都说不出来,遑论出场作证……他还必须把陆长靖藏好了,一口说死自己从没见过他,那姓陆的小娘们就不过是乱咬人的疯狗!……
何况归根结底,梁怀桢也没有死。父皇也不见得会要他的命……
但是万一,万一父皇果然较起真来。
那他总得推一个人出去,堵住父皇的疑心才好……
皇帝的卤簿,迟了整整三日才终于起行。
这三日间,钟皇后不施脂粉,素衣跣足,如婢女般在梁晀身边伺候。梁晀没有让陆梦襄出来对质,也没有再接见旁的任何人,三日之后,他问钟皇后:“若冰,你是不是很怕朕?”
彼时他刚刚沐浴过,穿了一身素白长袍,长发垂落,里头已夹杂了不少银丝。但他的身形仍然魁伟,脸容少有皱纹,在书案前随意地席地而坐,微微抬眼,话音带着上位者的慈和。
钟皇后不知他是何用意,但只能低下头回答:“您是天子,若冰是凡人,若冰自然敬您,怕您。”
“之前,小六儿还在的时候,他同朕说,他对朕的爱,自知及不上皇后、太子的万一。”梁晀道,“看来他也估量错了。”
钟皇后伏下身去,“若冰……犯了大错,不敢说爱您。但若冰对陛下的心意,始终是……没有变过。”
梁晀笑了笑。
他伸出手,将钟皇后的下巴抬起,突然强硬地一拉,将她拽到自己跟前,相距不过咫尺。他冷冷道:“没有变过?你生了两个儿子,还敢说对朕的心意,没有变过?!”
钟皇后的脸色刹地惨白,但下巴上已被掐出狼狈的红痕。
“你从嫁给朕的那日,就嫉恨傅贵人,朕不是不知。你恨阿枳的年纪比太子稍长,处处打压他,朕不是不知。但阿桢不过行六,你为何不肯放过?!”梁晀的语速愈来愈急、愈来愈快,说到最后,大袖一甩,便将钟皇后甩翻在地!他复站起身来,高大的影子投在钟皇后身上,“朕当初是如何承诺钟将军的?朕说了,只要他起兵,朕一辈子不会废后,不会另立太子!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
钟皇后勉力跪起来,再次伏首叩头,身体颤抖,久久也不再起来。
“陛下,”最后,她嘶声哭说,“陛下还是信了,陛下信了若冰是那种奸邪的女人,要害六皇子的性命……”
梁晀道:“你敢说你内心没有过一点想法?”
钟皇后已是披头散发,死死地咬住嘴唇,泪水不停地摔落在青金石的地面,又沿着砖纹缝隙渗下去。
梁晀望着她,静默许久,道:“让你儿子把陆卫尉放出来吧。”
钟皇后猛地一颤,却不敢再说陆卫尉不在太子那里,也不敢随便应答。
“还想骗朕?”梁晀却几乎要笑出来,“想杀了陆卫尉,再撇干净?”
钟皇后不意被他戳破心思,吓得立刻哭着回答:“妾不敢!”
梁晀叹口气,那口吻竟像是在为她着想:“你想没想过,陆卫尉忠心耿耿跟随你父亲二十多年,若是他如今不明不白地死了,天下人将如何看待未来的皇帝?”
钟皇后道:“妾……妾明白……”
梁晀凝视她许久,终于转身走到窗前,拍了拍窗台。“若冰,你们母子,总是疑心朕。”他平静而疲惫地道,“其实你们当相信,朕给过承诺,就不会轻易毁弃。但是,朕劝你们……在朕的面前,就不要自作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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