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也很清楚自己的斤两,叹口气道:“冯公能有此心,我同母妃自然是欢喜不胜。但我在父皇面前实不得宠,也没有什么依仗,两年后还要就国,远离长安……冯娘子若想要一辈子平静安稳,我倒可以许诺;但冯娘子若还想要富贵荣华,我就怕自己力所不及。”
冯令秋听出他话里有所犹豫,当即道:“四殿下如肯援手,冯家上下,皆感念恩德,尽听殿下驱遣!至于未来前途,妾身已不作他想……只是家君年老,实在不想他再受苦。”说着便抬袖掩面,似要堕泪。
美人伤怀,仍是美人。怀栩默默凝望着,冯家门楣何其高贵,说不心动是假的,可他若与冯家沾连上,势必卷入更深的漩涡,往日那悠闲自在的时光是绝不复返了。
“我……冒昧多问一句。”他轻轻地道,“上月,二殿下为冯公出头,乃遭父皇痛斥,冯公也不幸被贬,这是人尽皆知的事了。二殿下如此作为,可见他与冯公交情匪浅,冯公为何要另择投靠?万一来日二殿下东山再起……”
冯令秋侧过脸,惨然道:“妾也同您过个明话,将真心剖与您知吧。二殿下受了此番大罪,恐怕是不会再理会家君了。今日六殿下的话您也听见,六殿下……不喜冯家,将来想必还有动作。”
“小六儿?”怀栩有些惊异地笑了,“小六儿有什么能耐,他今日只是被吓坏了而已。”
冯令秋摇摇头,“妾只怕您将六殿下想得太简单了。”
话说到此处,冯令秋似乎才终于显出几分真正的坦诚,提到“六殿下”时,眼中露出了转瞬即逝的恨色。本来,若不是那个小无赖搅局,她同二皇子联姻便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此时却不再想到当初自己也有过踌躇,只把不满推给怀桢了。
怀栩上前一步,拿巾帕递给她擦泪,温声道:“冯娘子先不必着急。奉常之职虽然琐碎,到底是九卿之一,并未辱没了冯公。我们暂且隐忍,徐徐图之,总有办法。”
冯令秋脚步向后挪了半步,身子却仍笼在怀栩的影子底下。她将声音放得极轻:“家君还有几个门生,在内朝供职,都是学《礼经》出身。殿下如有兴趣,来日可以相约一叙。”
怀栩眸光轻动,笑道:“冯公礼学大儒,怀栩一定奉命。”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怀栩便先告辞。冯令秋转身,仍伫立溪流之畔,望向对面的雀鸟。方才被屏退的侍女此刻又出现,小声道:“娘子,二殿下那边,真的不能转圜了吗?我看这四殿下,品貌才学,都比不上二殿下……”
“比不上才好。”冯令秋惶然一笑,“比不上,就不会遭人惦记。”
侍女便换了个说法:“不过他看起来脾气不错,您嫁给他,应当比嫁给二殿下更舒心。”
冯令秋道:“这都是没影的事儿。先让父亲去同他交往,看准了再下手吧。”
她也不过是看怀栩脾气不错,对她似有好意,所以特来打个前哨。若是对付二殿下,就得要她父亲上场,先谈些冠冕堂皇的朝政道理。人与人的禀性各不相同,二殿下看上去,就格外……格外虚伪一些。
“什么人?”侍女突然叫出声,猛一转头,冯令秋抬眼,便见一个影子从树后掠过,转身消失。侍女追出几步,却什么也没看见。
冯令秋的心又蓦地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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