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薪聘请一位育人育才的教书先生,自然要选择品行端正且有教养的人,林楷是百般挑选才择出了这位明钺先生。
挑中不代表会立刻聘用,而是会在新一轮的了解先生的家事,就怕会被离奇古怪的事情绊住,三心二意的教着孙子。
在与盛舒礼对视的那一刻,林楷好似明白了些什么,眸中的笑意浅了点,不急不缓说着,“明钺是京城明家的长子,家里是做火药的,与军方有着密切的交集。不过明家似乎不注重这位长子,在他十二三岁就送往国外留洋,是近些日子要处理他外公的丧事,才留在江南。”
得到了准确信息,盛舒礼若有所思地点头,嘴里的蜜饯搅的差不多,仅剩淡淡的留香甜味儿在口中,心情有所转变。
寻思着明钺也是个可怜人,自小是出国留洋,也不知道能教他些什么,难不成教他万恶的英语么。
若是如此,他多想让洋人死。
英语在江南并不常用,只有与外商有交集的才需要。所以他对英语也提不起什么兴趣,勉强能背背单词,口音仍旧带着很浓的江南口音。
这场雨不知何时变得闷热,盛舒礼挽着袖口折叠,一寸的胳膊露在空中,体内的燥热方能散了些,领口的纽扣也解开了一两颗。
林楷大概是怕他着凉,硬是把纽扣扣了回去,又把他的袖口放下,额头渗出的薄汗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冷的。
反正他现在热得慌。
默念着心静自然凉,盛舒礼待稍微凉了一些,忽然想到了什么,百思不得其解问:“阿爷怎么会选择明先生呢?”
照理说江南最出名的便是数不胜数的夫子先生,也不晓得外祖父是怎么选择了个假的洋鬼子。
这次是陈莲回答,“现在江南经商的较多,为了稳定日后江南的发展,许多学府都会设置英语教学,不再是死沉的背书,得多用外语交谈。与明钺商量过了,会在六月五号来教你学习。”
盛舒礼脸上瞬间布满了愁云,恨自己拒绝了参军,否则他一定打的外国人不敢入境。
喝完了药最容易犯困,与外祖父交谈没几句便打着哈欠,但对明钺的家庭很感兴趣,多问了几句就遭到外祖父的捏耳朵。
倒不是他一定要知道明钺身家背景,而是想知道明钺为什么会掐着他的脖子,究竟把他看成谁了。
若是不解决这个问题,他恐怕不放心明钺身为他的私人先生,不然很可能需要日日提心吊胆的防着明钺。
就这样聊着聊着睡着了,睡梦中他仿佛看到了明钺的过往,一个不受宠的长子家里是什么地位的,他很了解,因为他也曾是。
估计是同情心泛起,他并没有过于计较明钺的冒犯无礼,认为明钺可能是有什么受创经历的。
这些问题一定会有答案的。
屋外的雨终于停了,初夏蝉鸣声不断,盛舒礼不是被吵醒的,而是被热醒的。
明明还只是初夏,却如同三伏天般的炎热,宛如能将人火火给烧死,这也是这二十几年来气温高达四十度的一次。
洗漱完毕便换上了一件墨色长褂,腰间佩戴着母亲的遗物,玉佩流苏在一步一步晃动,给人营造一种温文尔雅的错觉。
简单吃了油条小米粥便匆匆离开了家,观察街上的路人都少了许多,因为这炎热的天气看东西都觉得费劲,像是一踏出门就会被焊干焊死的感觉。
但也不妨碍江南景色仿佛附上了一层朦胧之美。
跟着外祖父所给的地址寻找先生的住处,他绕过了无数条小路,心想先生的住处可真远,往后不要再来了。
在偏僻的小巷子乘凉,误打误撞的看见蒋明又在欺负人,他撩起袖子大步走了上去,不说二话直接护在被霸凌人的面前,蒋明的拳头不偏不倚砸到了他脸上。
蒋明看清来者何人之后,心惊了一下,想起前些日子被父亲骂的狗血淋头,一时间便把账算在了盛舒礼身上,近乎是咬牙切齿道:“你还敢来?今天我不打死你,我就不信蒋!”
“有何不敢?”盛舒礼大拇指擦拭这嘴角的擦伤,松动了拳头,正当蒋明以为他要用拳头揍人的时候,他却抬起脚猛踢蒋明,笑道:“只会欺负弱小,你到底算什么男人?”
看着蒋明被迫后退几步撞到了墙上,他步步上前用脚抵着蒋明的大腿,欲往上挪了两寸,蒋明整个人面色有铁青变黑。
这个年级段的少年最容易冲动,加上盛舒礼竟敢挑衅他作为男子的尊严,蒋明闻言火烧得更猛烈,却害怕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要是盛舒礼发狠,他的命根子很可能就会废了。
“盛舒礼,你莫要多管闲事。”蒋明面露阴沉,警告道:“我爹治不了你,我娘可以!你信不信我娘可以把你关进牢子里?”
说起蒋明的娘亲,盛舒里眉头倏地皱在了一起,也听闻这个女人性子泼辣护短,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盛舒礼蹙眉并不是害怕,只是担心外祖父会受到牵连,转念一想,他可以求助姨丈,“我姨丈是二级兵官,你大可可以试看看是谁先把谁关进去先。”
蒋明拼命朝着两位狗腿子使眼色,可是两位狗腿子忆起之前被盛舒礼打得鼻青脸肿,一时间谁也不敢招惹盛舒礼。
谁也不知道盛舒礼为何一夜之间变化那么大,从唯唯诺诺受人欺负的少年,突然变成了武力爆棚且危险的少年。
但也只有盛舒礼知道,他等在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不用再去学堂,就不用在忍辱负重。
“你们是废物吗?给我打啊!”蒋明只有上半身能动,蓄力挥起拳头,不出一会儿拳头就弹回了墙上,疼痛使他浑身发抖。
两位跟班咬牙冲了上来,为了给自己鼓舞,还“啊——!”的发出声音,实在是让盛舒礼一阵烦躁。
要是上沙场这样鼓舞人心还不赖,但这只是三对一的打架,啊啊啊,啊个屁啊。
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盛舒礼便把人打得服服帖帖,盯着躺在地上的两位跟班在装死,目光移到了蒋明身上,眼神示意蒋明该滚了。
意识到他们打不过盛舒礼,为了保住安全生命,蒋明离开前不忘骂了国粹脏话,就看到两名跟班也爬起来走了。
离开的速度很快,更像是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