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找衣柜内都找不出合适的衣裳,百般无奈之下,盛舒礼只好去借了外祖父的长褂,对比了一下应该套在先生身上会紧了些,但也不至于同他的衣裳套不下去。
要怪就怪先生没事长得那么结实干吗,一点都不如他们江南人士的温柔水乡,是怕外人瞧不出先生是受过洋人教育长大的么。
想归想,他可不敢道出口,深怕先生会用着大块头来压制他,然后体罚他。虽然先生没这样做过,但他的脑子不知道为何会出现这等画面。
明钺解开了脖子边缘的纽扣,动作缓慢地褪去身上的长褂,拿起林楷的衣裳摸了摸,余光瞥见盛舒礼炽热的目光,像是隐忍不发,也像是克制骨子。
唇角抑制不住上扬了一个弧度,即瞬消失,取而代之的便是不苟言笑,他转过身正面对着盛舒礼,薄唇轻言,“小礼,你先去书房候着。”
闻言明钺亲昵喊着自己,盛舒礼喉咙一紧,偷偷瞄了几眼先生裸着的上半身,意外发现先生的肌肉线条十分的流畅,和隔壁家王老伯有的一比。尤其是那宽肩窄腰,怎么看都觉得性感。
忽然很羡慕先生未来的妻子,如果他是……不对,盛舒礼你不要再痴人说梦话了,先生岂是你敢肖想的呢?
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盛舒礼背过身走到了门口,握着门把之时道了句:“书房在走廊的尾端,我先过去了。”
明明先生是男子,为何他却有种情窦初开的感觉,目光总会不由自主的落在先生身上。他想他是疯了,男子与男子怎能苟合呢。
英语绝对是江南人士最大的噩梦,因为人们都爱用中式英语来习题,一来二去也就懒得纠正了,盛舒礼也不例外,只不过他遇上了明钺,需要为英语‘鞭尸’。
屋内传来阵阵的朗读声,在先生轻咳之下,没一会儿便噤了声,盛舒礼极为局促地看向先生,重新读了遍单词,见先生眉头舒展,稍稍松了口气。
所谓的单词是捧着一本厚厚的字典,盛舒礼瞧着字密密麻麻的打起瞌睡,后颈却被人拿捏牵制住,惊得他吓了一跳,字典迅速合上,故作镇定背起了单词。
单词是从首页背起的,他端起腔学着先生的正宗口音,一直重复第一个单词,转头便问:“先生可知为何abandon要放在第一个吗?”
这个单词是永远的第一个,盛舒礼已经把这个单词背得滚瓜烂熟了,抱怨着如何才能让江南学府学会‘放弃’呢。
就是不知道洋人什么时候能改学中文,让中文发扬光大,全世界统一。他默默长叹一口气,寻思着先生会怎么回答他,侧头看到先生换了只腿翘着。
明钺看了他一眼,同样合上江南日报,说:“别和我说字典想让你放弃就行。”
想说的话被先生面无表情的说出来,盛舒礼有些不满地放下笔,强词夺理道:“洋人都让我放弃了,我为何还要学?更何况有先生在不就行了吗?”
“小礼,我并不是何时何地都能待在你身边的。”明钺沉声说着,“他日你入了学,我自然会离开你,离开江南。”
原来先生并非永远待在江南,而是会回到京城的家,与他再无瓜葛。一想到这个结果,盛舒礼有种错觉,像是在迷雾里彷徨,抓不住那唯一的光,流失于指缝。
三个月的期限,不知道他要怎么留住先生,很可能一别永不相见。他低下头望着字典的封面,腰间的玉佩给予了他勇气,方敢抬眸看着先生。
对视了短短的几秒钟,明钺抽出一张自己出题的英语习题,语重心长劝道:“舒礼,要学着长大,不要靠拳头说事。当今社会有法律,你应当相信才是。”
力透纸背的字迹工整,盛舒礼手抚着英语字,颔首低眉,尽量不再去想这个话题,换了个问题道:“先生,若是我进步了,你该如何赏我?”
明钺认真想了想,轻笑说:“若是你进步五分,我带你去见识一下高尔夫。准你玩个三小时,事后必须给我归心。”
高尔夫是近些个月洋人搞出来的休闲玩物,能进到里面的人非富即贵,像先生这等人上人定然会轻易进出,指不定能在里头结识不少良缘。
等等,他怎么闻到了一股醋味?他这是怎么了?
收起不自然的神情,盛舒礼重新握笔写下答案,佯装欣喜诺狂,“好,先生可不能食言,等会儿我要求阿爷阿婆作证。”
明钺说:“好,依你。”
进行了一整日的英语练习和英语习题,盛舒礼双眸无神地瘫在椅子上,斜眼看着明钺正在批改他的习题,心情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忐忑了好几分钟,所幸最后的结果是好的,他的英语进步了足足五分,能和先生出外游玩了,可他却提不起什么好心情。
天色不知不觉暗了下来,屋内灰沉沉的很压抑,看着壁钟滴答滴答的响起,来到了晚上七点钟,肚子咕噜咕噜饿了。
这时门口敲了几声,陈莲那慈爱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服服,该吃晚膳了。今日你晚了一小时吃,阿婆为你准备了你最爱的饺子。”
南方人极少有吃饺子的,盛舒礼爱吃饺子的习惯是从京城带过来的,只可惜阿爷阿婆对饺子并不感兴趣,但会为了他准备。
所以他也会迁就阿爷阿婆的习惯,减少吃饺子,但他万万没想到今日儿会有饺子吃,那低落的心一下消失殆尽,开心地开门迎上去,仿佛在二楼就能闻见饺子的飘香。
明钺收拾好了课业,起身之时就听到陈莲唤了他一声,“明先生,留下来一起用膳吧。若是吃不惯饺子,我还备了几道菜色。”
见陈莲如此热情,明钺倒是不好推脱婉拒,只能点头应下了共同用膳。然后侧过头就看到盛舒礼心情极好的哼着不知名的倦曲,像是随心创作出来的。
嗯,还挺好听的。
楼下林楷早早就坐在饭厅等待,看着三人一同下了楼,便换了一副严肃的模样,端起家主的架子,招呼大家吃饭。
当然盛舒礼的碗里没有饭,皆是新鲜出炉的饺子,隔壁还放着一叠的醋,沾了沾吃进肚子里,一脸的幸福欢乐。
“哼,吃没吃相。”林楷夹起了清蒸鱼,还未放到嘴里便朝着明钺问了句,“明先生,服服他学习的怎么样?难不难教?”
明钺吃相很端庄文雅,闻言抬首莞尔,“不会,不出三个月小礼的英语成绩就能达标,还请林老不要着急。”
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以将一段不可磨灭的记忆记牢永存。三个月慢慢的成为盛舒礼的心头病,没有药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