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天气放晴,连日阴霾终于散去。
在余博衍提议下,方识晨确认对方已无大碍,他穿好蓝色外套、裹好毛巾帽子,独自下楼玩雪。
大雪后,世界一片银装素裹,新阳温柔。
余博衍站在会客厅落地窗前,欣赏外面大好天色,以及远处的方识晨。
那人变成一个蓝白色小点,在楼下广场东奔西跑、辛勤“工作”。他看得入迷,此刻不禁懊恼于自己未康复的身体。
方识晨“嘿咻嘿咻”堆好一个雪人,满意叉腰观赏他的杰作,随后又拿出手机开始捣鼓。
余博衍看着他动作,下意识赶紧去客厅,随后在茶几上拿到手机。
果然,那人发来一张照片:雪人高举着用树枝组成的双臂,眼睛一大一小用石子装饰,表情滑稽。
他觉得有趣:好丑。
方识晨:不可以这么说自己!
余博衍:……
方识晨:我正想说堆了一个你呢!你看他多帅气啊,和今天天气很配。
余博衍无语,将视线重新转回楼下,不知为何,分明看不清对方表情,他却觉得那人一定笑得得意又灿烂。
蓝白色小点跃动在银白色世界,仿佛会发光,构成一幅生动画卷,他目光不受控制,紧紧贴在对方身上。
傍晚,余博衍已经退烧,除了嗓子还是疼痛,他认为自己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
但见方识晨一脸担心望着他,并询问身体恢复得如何、是否需要再留宿照顾一晚时,不知为何,他故意一阵咳嗽。
于是在那人坚持下,他被裹紧一层毛绒毯、安置在沙发上,静静看着对方给他量体温、拿药、倒水,且心安理得享受关注和照顾。
晚饭后,方识晨自我认为现在的余博衍柔弱不能自理,所以他像昨晚那样,让人坐在床边,他去洗手间拧好毛巾,作势要给对方擦脸、擦身体。
余博衍见他来真的,再也忍不住笑意,抬手拒绝:“我自己来就好,而且今天没有出汗,擦个脸就行。”
方识晨见他笑得开怀,虽有不解,但也习惯性跟着开心。随后,他转着眼珠,想起什么似的。
擦好后,余博衍将毛巾递给面前候着的人,只见对方将东西放在一旁,然后坐在他身边。他愣怔一瞬,竟控制不住地好奇和紧张。
方识晨小心翼翼试探:“衍哥,昨天那么大的雪,怎么淋着回来了?”
瞬间,他再次僵硬,很快又放松身体,轻叹一口气,沉默一会儿,最终投降。
“昨天是我母亲的忌日……”
原来如此,方识晨惊讶瞪大双眼,神色也逐渐带着心疼。
余博衍慢慢打开他沉重的记忆黑匣。
“我母亲在我八岁那年去世了,她是自己选择结束生命的,我是第一个,在一楼发现她躺在那里的人。”
方识晨安静倾听,忍不住痛心怜惜,眼眶湿润泛红。他难以想象,八岁的孩子亲眼所见母亲生命在眼前消逝是何种感受。
余博衍看出他眼中担忧,故作轻松继续讲述。“其实我母亲应该是爱我的,只是她生病了,经常神智不清,每次犯病时,她会被佣人关在楼上,任由她嘶吼、摔东西。很小的时候,我偷偷去看她,被却吓跑了,我至今不能相信,那个散着头发想掐死我的人是我妈妈……她清醒时才会想起我是谁……”
方识晨依旧沉默,他感到心脏发疼,呼吸也变得不平稳。
“我记忆里有一个片段,她清醒着,抱着我,不断嘱咐我好好长大,不停和我说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想来,一切都有预兆,不过我什么都没做,一心只觉得,她把我勒得太紧了……”余博衍说着忍不住自嘲:“在我母亲去世后,不过半年多点,一个更年轻的女人登堂入室……我外公他们竟然没有提出任何质疑,他们眼中利益永远大于感情,而我只能被动接受一切。”
他情绪变得消极,盯着对方,破罐子破摔:“我根本不厉害,什么都做不了,也没有能力改变,而且我……”
话音未落,方识晨终于忍不住,冲上前心疼抱住他,下巴轻靠在他肩上,嗓音哽咽却坚定。
“不是的!你好好长大了,并且非常优秀,你完成了你妈妈交代的任务,你是让每个母亲都会骄傲的孩子。衍哥,你没有任何错!”
他感受着耳部灼热,表情逐渐出现裂缝:“可是,他们没有夸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