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中旬，冬风愈加冷冽。
方识晨回到学校第二天便已进入学习状态，疯狂补习落下的课程，无论狂风暴雪，日日来回穿梭于教学楼、图书馆、宿舍和食堂、坐在各种桌前，几乎没有娱乐时间。
埋头课本和图表，他偶尔会冷得一哆嗦，本就特别怕冷，尤其是今年再也没有人为他暖手、暖脚。
他是一个生活粗糙之人，独自在外又沉迷于学习，即将二十岁，手上竟头一次长冻疮。他没在意，室友却主动帮忙买药膏。
方识晨想，他终究是幸运之人，至少从来不缺关心和爱护，就连最不待见他的胡志明，现在竟也时常嘘寒问暖。
圣诞节前一天，天空飘着大雪。
晚上没有课，方识晨简单吃了些，随后戴上帽子、围巾，怀里抱着书前往图书馆。
不过下午六点，天色竟然一片昏暗，透过伞檐，远处昏黄路灯下雪花翻飞，一路上多是成双成对、两相取暖之人。
“哇，今年真的好冷啊，平安夜都没心思约会了……”
“手放我大衣里来，这儿特暖和。”
“哇，的确很暖和，明天圣诞节外语学院有活动，我们去看看吧？”
“好啊……”
风声、讨论声交织入耳，女孩儿对恋人撒娇，声音甜美、娇嗔。他莫名觉得有趣，不知不觉一脸笑意，谈恋爱真是一件美好的事。
他也谈过一段非常美好的恋爱，虽然结束不那么圆满……
很快他回过神，强迫自己不去想从前，低头看一眼课本，还是想建筑构造吧。
走路不专心，抬头瞬间果然脚下一绊，连书带伞全部甩出去。
“嘶——”手肘、膝盖传来剧痛，他一时间竟忘记爬起。
羽绒外套磨破一个小口，他心里庆幸，还好冬天穿得厚。可很快又轻微懊恼，这衣服两万多，今时不同往日，这也太浪费了……
正想起身，忽然一双手从腋下穿过，随即轻而易举将他抱起站好。
“……”
虽觉怪异，他还是赶紧转身道谢，话还未出口却瞬间僵硬起来。
这人一米九几，身着工整黑色大衣更衬修长健硕，即使戴着口罩、围巾，半月未见，他依然能一眼认出。
余博衍俯下身为他拍去雪水，语气嗔怪：“这么平坦的路怎么也能摔跤？”
他很快反应过来，下意识滚动喉结，随即动身避开。
“……谢谢。”
说完不再停留，快速去捡书本、雨伞，膝盖疼痛难忍，他克制着尽量不显狼狈。
没想到再次见面，他还是会心跳加速，又喜又怕……
伞已经变形，他丝毫没注意，继续朝图书馆前进。
余博衍见他避而不见、动作踉跄，心里又气又疼，赶紧追上去，语气克制：“你受伤了，就不能休息一下吗？”
他脚步不停，保持沉默，并非故意耍脾气，只是他们已经分手，不应该纠缠不清。
“方识晨，站住！”
余博衍上手拉他却被挣开，控制不住恼怒：“我关心你也不行吗？你真对我这么狠心？”
“我们已经分手，你不要再来找我……”他鼓起勇气。
“呵！分手……”余博衍心脏钝痛、头晕目眩，“方识晨，我不同意，之前是我冲动，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为什么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我已经说过，我真的没有心思谈恋爱，而且……”他嗓音不自觉颤抖：“如果你想报复，上次还不够吗？”
方识晨还没忘记他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
空气陡然僵冷，风声都变得刺耳。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余博衍又痛又悔，“我太痛苦才会失去理智，我们在一起两年多，我有多爱你，你不知道吗？”
不知是否是错觉，他竟以为这人要哭出来，差点心软。
可是他没有选择。沉默良久，还是狠心道：“衍哥，你还记得你欠我一个要求吗？我现在就要用，我们分手吧，别再见了。你这么优秀，应该过好自己的生活，而不是浪费在我身上，对不起。”
“什么……”余博衍难以置信。
“对不起。”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开。
“方识晨！”
余博衍嗓音沉稳有力，引来行人侧目。他却聪耳不闻继续前进。
他不能回头，更不能走回头路……
图书馆灯火通明，从晚上六点半到九点半，原本的作业计划居然只完成三分之二，方识晨兀自叹气却无可奈何。